第15章 對我溫柔一點

清歡見他的面色由白皙變作蒼白最後泛出隱隱青色,手指扣緊目露掙紮,不由笑出了聲:“逗你的,別站著了,坐。”

清歡怎會不知,讓他放棄尊嚴,讓他奴顏婢膝下跪迎接,這可真比殺了他還難呢。

穆雲琛心底大大的松了口氣,有些事他縱然勉強自己恐怕也是做不到。

“讓你好好休息,卻在這兒寫上字了?”清歡隨手翻著穆雲琛小幾上的詩稿,“我瞧瞧都寫的什麽——”

她隨手拿起一張,是一闕未寫完的詞:心在賀蘭千裏帳,可嘆月夜高墻影,浮生若夢。

清歡愛詩詞,也懂得解詩詞,穆雲琛這詞與“身在天山,心老滄州”異曲同工,是人生如戲寥落至極,抑郁不得志的表達啊。

清歡沒想到他一個文弱雅致的讀書人,心中竟也這般渴望橫刀立馬,建樹功業。

但她表面上並沒有便顯出任何驚訝,淡淡道:“帶傷練詞,就那麽想見白少陵?”

談到白少陵,穆雲琛這幾日少見的笑了,羨嘆道:“白先生是文壇大家,天下寫文讀書之人,有幾個不向往的。”

清歡放下詞稿道:“也是,‘詩詞歌賦白少陵,著書立說孟敘淵’你們讀書人都愛瞎酸,這倆人都讓你們捧上天了。叫我說白少陵也就算了,那個孟龔孟敘淵,哦我的天啊,他說話我都聽不懂,忒繞,什麽當世大儒,亞聖之後,除了長得比一般小老頭好看點,真沒看出哪裏厲害,酸叟一個。”

穆雲琛聽到“孟敘淵”這個名字眸子明顯的暗淡了幾分,但是清歡並沒發現,只聽穆雲琛低低的說了一句:“孟先生當世大儒,今年四十有一,是不世出的奇才,說來正是治學盛年,算不上老頭。”

清歡當真表現出了老大的驚奇,感慨道:“他才四十一?!我當他五六十呢!真真是讀書催人老,讀書催人老。”

穆雲琛此刻的心緒本是復雜極了,但見清歡不經意間流露出那樣驚奇的誇張表情,一時間竟被感染,唇角不由的彎起來,露出一個比方才更明亮的笑容。

他生的很美,人又溫潤,笑起來就讓人想親近的感覺,但清歡認識他的日子少沒怎麽正經見他笑過,被欺負到快哭的樣子倒是見得更多。清歡也不過十九歲,雖說往日強壓著自己做出家主的樣子,但遠未到暮氣沉沉喜怒不形於色的地步,因見穆雲琛笑的好看不免就多看了兩眼,連帶著心情也不由自主的好起來。

“穆雲琛你坐。”清歡拍拍身邊的羅漢床沿,招穆雲琛坐過來。

穆雲琛不適應與清歡親近,見她讓自己過去就立刻隱了笑容,恢復了拘謹自持的模樣。

清歡難得沒惱,瞧他磨嘰就將人拉過來,趁他中藥後身體綿軟就按著他在自己身邊坐下,歪頭瞧著他笑道:“看不出來,你心可夠細的,連孟老頭多大歲數都知道,你日後是不是也想見見他,討教討教?若是想你只管跟我說,他從山東的杏壇書院來京城時我第一個讓你見。”

穆雲琛有些不自在的垂首坐著,半晌沒說話。

清歡只當他年少未與姑娘處過,不好意思了,所以並未多想,四顧耳室之內的陳設,放輕了聲音,別樣柔婉道:“我這耳室往日只是放些看得上又一時半會用不著的東西,所以只有紗帳沒有門,並不是給人好好住的,往後總讓你歇在這也沒有這樣的道理。”

穆雲琛不知清歡何意,側首問道:“郡主要如何——”

他剛說到一半又想起自己並無置喙的權力,於是轉了話頭道:“都憑郡主吩咐。”

清歡哪裏不明白他方才百轉的心思,含笑再靠近他一點,在他耳邊帶著魅惑氣聲道:“你都聽我的嗎?”

清歡往日牛乳養膚香霧薰衣,身上自然帶著隱約的花□□香,她靠近了那香氣便散出些許,惹得穆雲琛神魂微蕩,整個身子都僵硬的厲害,艱澀的點點頭道:“嗯。”

清歡雖然並非真的好色,但浪蕩的名聲畢竟擺了幾年,好歹是花叢裏面打過滾的老手,哄人的話那是一套一套的,見穆雲琛緊張就更進一步,在他耳邊有意吹著氣道:“那等你肩上的傷不礙事了,睡到外面去,陪著我。”

穆雲琛終於穩住了些許心神,小心的躲著避開一些清歡,而後深深蹙起眉心,抿唇道:“這怎可……”

“這不行嗎?你穆雲琛難道沒睡過那張紫檀雕花的拔步床?”清歡變了臉,眯眸望著他。

穆雲琛已身在囚籠和清歡做了交易,再不想自討苦吃惹她動氣,連忙道:“不,郡主,我……”

“你聽我的話呀。”清歡見他如此緊張,帶笑的聲音又軟了下去。

她帶著婉轉的嬌意,柔若無骨的手撫上穆雲琛的側臉,笑道:“你身上的藥可還沒解呢。不過這藥性我大概也知道了,若是不撩|撥,該是入了夜才會發作,算起來,現在約麽著也快到時候了。你有沒有感覺到?要不要我再幫你解一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