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郡主不是別人

穆雲琛對自己都不曾坦白想過,他特別回避這個問題,想也沒想便道:“並非,郡主不要拿感情之事尋我開心。”

“我沒有。”清歡很認真的說,她定定的看著穆雲琛,雖然什麽也沒有追問,但好像就是在等他的答案。

可是穆雲琛再不肯說話了。以往這個時候清歡都會隨便說點什麽把話插過去,但是這一次清歡也像牟足了勁等他一樣,寧願兩人在沉默中對立也要逼他把話說出來。

只是不巧,清歡最後沒忍住打了個哈欠。她一大早清歡就進宮了,忙活了一整天,眼下不累都是假的。

“郡主休息吧。”那個軟軟的哈欠過後穆雲琛不覺放松了緊繃的精神,趁機岔開了話題。

但清歡不肯退讓,斷然道:“不睡。”

穆雲琛無奈,聲音溫和的說:“那郡主躺著與我說話。”

清歡又打了個哈欠,只好妥協,脫了外面的夾毛衣裳躺倒那張古樸的大檀木雕花拔步床上。

她剛躺進去全身發冷,裹著被子瑟瑟的抖。穆雲琛蹙著眉坐到床邊,看她冷心裏是有些不忍的。

清歡蹭到他身邊,裹著被子費勁的躺在穆雲琛腿上,仰面瞧著他,眼睛都不肯閉一下,就瞅著他一下一下的發抖。

穆雲琛本是不想碰她的,但是看她冷就心裏又酸又緊,忍不住隔著錦被攬住她的肩膀,除了關心清歡這一刻他其他什麽都想不到了。

穆雲琛聲音裏多了一絲擔憂:“很冷嗎?要不要我……”

“你就這樣讓我躺著吧。”清歡伸手環住了他的腰,側著頭道,“我不想今天暖了明天冷,還不如都這樣,習慣了。”

穆雲琛聽出她有些賭氣,但他是真的關心清歡:“不然郡主先用暖爐熱熱身子。”

“明日過節祭祖,我不想流著鼻血去見祖宗。”

清歡以前就說過她用不慣暖爐和湯婆子,但凡用了心裏就燥熱,還會流鼻血。

穆雲琛無奈,把清歡的胳膊塞進被子裏,不自覺就放柔了聲音,哄道:“那就好好躺著吧,過一會就睡著了。”

清歡又道:“我不睡。”

她說完轉個身看著上方的穆雲琛道:“我待會還得起來讓兮姌開了家裏的內庫,我要到裏面給你選一套最好的筆硯。”

他一笑道:“我最不缺的就是筆硯了。”

穆雲琛說著下意識看了一眼琺瑯自鳴鐘,頗為無奈的對清歡溫聲道:“郡主,已經很晚了,明日過節,要早起去祠堂上香。”

言下之意,他是希望她好好睡覺了。

清歡靠著他搖頭道:“不著急的,你回去怕是一時半刻也回不來了,總要拿一套像樣的筆硯去國子監。國子監不比外面的書院,裏面有學識的世家子不在少數,你文采學問這般好,別因為這些小物件讓人看輕了。”

穆雲琛抿起了唇,內心又陷入了自我的矛盾。

清歡怎麽可以這樣對他呢,不惜心力的待他好,什麽都為他想著,他有什麽值得她這樣做的呢。

如果從前穆雲琛認為清歡給他的不過是常人看來很貴重而對清歡來說僅僅是愉情愉興的小手段,那麽他現在就真的要懷疑清歡的目的了——玩弄一段可有可無的感情她根本不需要做到這個地步。

穆雲琛天生聰慧心思敏感,尤其對人情冷暖別樣明白,他感覺得到,清歡對他的好,那樣的好,不是假的。

她和他最初認識的那個驕傲霸道,跋扈又喜歡戲弄人的清歡似乎有些不同了,或者說,是在與他獨處的時候不同了。

——難道,她真的喜歡他嗎……

“這樣躺著確實困了,我還是趕緊起來去庫裏給你選筆硯……”

清歡連天的哈欠把穆雲琛的思緒拉了回來,她作勢要起身,被穆雲琛攬著錦被又帶回了懷中。

“若是郡主執意如此,讓兮姌姑娘帶我自去選。郡主現在閉上眼睛。”

清歡笑起來,瀲灩的目光流連在他溫和的面容上:“我閉上眼你就走了,等我睜開眼可能就天明了。”

穆雲琛極輕的笑了,溫涼的手指附上清歡的眼睛,像很久之前那個哄她睡覺的夜晚一樣。

清歡軟軟的手伸出來拉住他蓋在自己眼睛上的手腕,聲音既嬌且軟:“你不要去了,跟我再待一會,就在這個屋子裏,哪裏也不要去。”

穆雲琛聽出清歡似有些舍不得他離開,他已然波瀾漸生的心緒便更如亂曲群響,讓他靜不下來了。

可這個時候他偏又想起清歡幾次與他相處時的嬌俏模樣,想起她說他是她心裏的第一,是任何人都無法比擬的存在,想起她看著自己時至情至性的率真眼睛——穆雲琛心底的癡意漸漸泛了出來。

他忽然就開口道:“那我們,誰都不去了,好嗎?”

“可是……”

清歡眼上附著穆雲琛的手指,在一片安穩的黑暗中,她仿佛聽到穆雲琛無聲的笑,他說:“郡主把慣常用的那套送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