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體內的靈力被完全抽空,這種超出身體承受範圍的透支直接導致閑魚在得救不久後便陷入昏迷,足足過了兩天才終於清醒。在這段時間裏,她的老師賀茂忠行親自過來幫她疏通靈力,三位師兄也每天都趁著賴光上班的時候來少將府探望,還帶著禮物。

雖說明知道閑魚在昏迷的那段時間睡的像是一條死魚,但晴明還是對她講述了這些天發生的事情。一箭射穿馬蜂窩的蠢事最後還是被秋後算賬了,當時他們在嵐山上未被責備,可回去復述過真相後,終於成功惹怒了賀茂忠行。以前閑魚就在腦子裏腹誹過忠行,說他即便常笑,但五官其實並不柔和,反而極有威嚴。這一次,他們總算是見到了忠行生氣後板起臉的樣子,感受到了靠窗坐的同學般隨時被班主任支配的恐懼。

這次之後,便是晴明和葉王這樣的天才,都對忠行安排的課業感覺到吃力,而保憲…作為親兒子,反而受到最嚴厲懲罰的保憲已經快猝死了。但盡管如此,保憲依然會和師弟們一起頂著被賴光拉著切磋武藝的危險,跑到少將府看望師妹。相比於只會帶各種吃食的晴明和葉王,保憲會帶些漂亮的花朵,一邊祈願閑魚快些康復,一邊又相當自責,他認為是嵐山的穢氣給閑魚帶去了黴運。

或許是為了證明自己的懺悔有多麽真誠,保憲幾乎把家裏的花都摘光了,當他帶著師弟們到少將府的時候,足足使喚了兩輛牛車才把所有的花都帶過來。雖然不知道源賴光見到這一幕會作何感想,但閑魚的乳母和侍女們看到一片花海都感動得淚流滿面,她們深情的念了幾首和歌,就把保憲和師弟們放進了府裏。奉命留在府邸提防溯行軍的坂田金時琢磨了一下,決定今天和渡邊綱換個班……

平安時代的姬君們都是被身份同樣高貴的乳母們教養著,她們如同半個母親般的存在,將來男孩們想要約會心儀的姑娘,也要經過乳母們挑剔。養在深閨的貴女不能自己去考量男子,便非常信任且依賴身邊人的評價。魚姬母不明,她的身世在這個府邸裏是個誰也不會提起的禁忌,因此對魚姬來說,乳母便是她唯一的母親。也因此,作為除了賴光和魚姬外這個府邸身份最高的人,乳母在這個家非常有威信。

到了魚姬這個年紀的女孩,按理說已經應該避免和外男直接接觸了,可乳母也知道,魚姬日後無法像普通的女孩一樣結婚生子。再加上自小因為鬼姬的汙名,她連一個朋友都沒有,因此在保憲等人前來拜訪時,便不顧規矩的允了他們進入寢殿。她希望在前往神社修行,受到巫女的戒律之苦前,魚姬能擁有一段肆意快樂的生活。

保憲指揮著師弟們各自捧了一大把花帶進寢室裏,這個封閉的小空間瞬間被各種花香味填滿,魚姬的乳母和侍女們坐在一旁用扇子遮住臉偷笑,而保憲則道“母親說,沒有著裳的女兒家是含苞待放的花朵,脆弱又美麗,應該被小心的對待。因為她們的成長之路,比男兒還要辛苦艱難。”保憲說著,從懷裏掏出一個禦守,道“所以我給師妹求的和久產巢日神庇佑植物生長的禦守,保佑師妹早日茁壯成長成參天大樹!”

乳母“……”好像有哪裏不對?

將禦守掛在閑魚的手上,保憲低下頭,將花一根一根的擺在閑魚的身邊,道“…這次都怪我馬虎大意,自認為學了陰陽術便驕傲自滿,肯定是犯了什麽忌諱,才會害師妹接二連三的遭遇不幸。”臨行之前占蔔到的易出行,肯定是算錯了。

晴明跟著保憲在擺著花兒,覺得所有花都疊在一起太單調了,便沿邊開始擺放,並勸道“前往嵐山是我提議的,該自責的也應該是我才對。師兄你不必如此,等師妹醒了我會親自對她道歉。”

“不是的,我是你們的大師兄,應該承擔起責任才是。在出行前,我還向父親保證過不會犯錯,可結果犯下最大錯誤的就是我。”保憲也覺得花都擺在一個地方太奇怪了,便挪了下位置,將花攤開來放。

葉王坐在一邊困惑的看著保憲和晴明兩個人繞著閑魚放花,很快便將她整個人淹沒在花海裏,他不懂得這麽做的意義,或許是貴族的儀式,但奇怪的是,出身平民的他居然莫名的覺得這個畫面有點熟悉。從侍女們的腦中讀到了那群女人正說他看著呆呆的,葉王便拿起一朵花,放在了閑魚交疊放在胸口的手心裏。

“……”

想起來了,好像民間的有錢人都喜歡擺成這樣下葬。

葉王抿了下嘴,覺得他這時候還是不要多話比較好。果然,就在他如此打算的時候,保憲美滋滋的拍掉身上散落的花瓣,對晴明道“師妹醒來看到那麽多花朵肯定會很開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