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 尼爾先生以前經常來舊金山嗎?

“尼爾先生以前經常來舊金山嗎?”

嘈雜的煙花聲與歡呼聲,將十二月末的寒冷也烘熱了不少。

狹長擁擠的二樓觀演台上,尼爾坐在一張長椅上,他手裏拿著一瓶啤酒,他們沒有選擇去旁邊的酒吧觀看煙花匯演。

他的那位畫家朋友說,他的師妹,也就是自己身邊這位叫做岑嘉的天才女畫家,更喜歡熱鬧擁擠的地方。

他們選擇了來山海公園,跟無數人摩肩擦踵,享受這一刻的喧鬧暢快。

他們拿著啤酒,像周圍再普通不過的人們,離開藝術圈子後,他們暫時放下了往日的矜持與高貴,讓自己隨波逐流。

這或許也是一種趣味。

“不常來。”聽裝啤酒的味道與酒瓶啤酒好像沒什麽區別,但冰涼的啤酒外壁,還是讓尼爾懷念手感屬實的玻璃酒杯。

他更喜歡喝紅酒。

如果讓他選擇,非要看這場煙花匯演的話,他大概會選擇坐在家裏,倒上一杯紅酒,放松的將身體靠在柔軟的沙發靠背上,紅酒在清透的杯子裏流轉,他喝上一口,再隨意地擡眼,看一眼電視上的匯演進程。

非要這樣人擠人,尼爾無法理解。

“我倒是常來,每年都來。”身邊的女人說了一句。

尼爾並不熟悉這個人,他們今天才第一次見面,他的畫家朋友邀請了一整個團隊來觀看這場獨屬於舊金山的煙花會,朋友太多,畫家朋友周旋於眾人之間,將他的師妹,也就是這位岑小姐,暫時托付給他。

可是尼爾並不覺得他們會有什麽共同話題,他不喜歡煙花,也不喜歡畫,來這裏,僅僅是出於禮貌,他還不想失去這位畫家朋友,維持友誼的過程,總要有人做出妥協。

“這是座美麗的城市。”尼爾可有可無的回復一句。

身邊的女人突然歪著頭打量起他。

尼爾看向她。

女人放下手裏的啤酒,突然用雙手比出一個畫框的動作,然後眯著眼睛,通過畫框觀察他。

尼爾問:“你在做什麽?”

女人說:“我在想,我似乎好久沒有畫人了。”

這時,燃放的煙花又一次引起人群的驚鬧,尼爾看著前方半空逐漸墜落的花影,漫不經心的問:“你要畫我嗎?”

女人問:“你介意全/裸嗎?”

尼爾笑了一聲:“介意。”

女人又拿起啤酒,喝了一口,點點頭說:“這是為藝術獻身。”

尼爾說:“你們的藝術。”

女人看了他一眼,表情悠然,沒有再爭論什麽。

從第一眼她就看出來了,這個叫做尼爾的男人,跟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

這個世界上,有人活在自己的世界,有人活在理性的世界,岑嘉想到了盛敬旸。

他就是活在理性世界的人。

所以他們不再適合。

手裏的啤酒喝完了,她將空罐子丟進一旁的垃圾桶,又從旁邊拿了一聽出來摳開拉環,“噗嗤”一聲,酒氣冒出,還有些許酒液,她仰頭喝了一口,將竄到罐口的啤酒喝了下去。

“約翰尼說你喜歡他那幅《母子》?”

約翰尼就是尼爾那位畫家朋友,他朝旁邊看了一眼,就看到約翰尼正爽朗的跟兩位朋友說笑嬉鬧,他們面前放了好幾個空的啤酒罐,那群人已經喝瘋了。

尼爾淡淡的說:“那幅畫得很好。”

岑嘉輕笑:“他畫的是我。”

尼爾一愣,轉頭看向她。

岑嘉說:“想象中的我,他認為我應該是那樣的。”

尼爾不太明白。

岑嘉又喝了一口啤酒,說:“從他知道我結過婚,還有過一個兒子之後,就一直幻想,我們會是如何的母慈子孝,我會不會培養我的兒子畫畫?我們會不會坐在午後的畫室裏,享受著窗外溫暖的陽光,一起臨摹腦中的靈感,他將幻想而來的美好加諸在那副畫中,就變成了你看到的那幅《母子》。”

尼爾一時沒有說話。

岑嘉又嘆了口氣:“可惜事實不是如此,我這樣的人,怎麽可能是個慈母。”

岑嘉好像有點喝醉了,她的話變得多了起來,她指著看台下面某一對一家三口問:“他們幸福嗎?”

尼爾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隨口說:“應該幸福吧。”

“真好。”岑嘉又仰頭喝了一口酒,舔了舔自己的唇瓣,說:“希望他們一直這麽幸福。”

尼爾不知道她想說什麽,他覺得她有點語無倫次,也有可能,是他沒有理解她的思路,他不是那些傷春悲秋的藝術家,沒有那麽多突發奇想的邏輯。

“尼爾先生,下個月我有一場畫展,也在舊金山舉辦,我邀請您來參加。”岑嘉這時又好像恢復了正常,慢慢的說道。

尼爾說:“我不清楚,下個月我應該在法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