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她一勾

“這……”劉嬤嬤問寶寧,“要撕下來嗎?”

“貼都貼上去了, 不如再貼一段時間。”寶寧眉心松開, 露出淡淡的笑, “晚上再撕。”

裴原的法子過於粗暴, 但誰說粗暴了就沒用呢?

苗管事一直是震驚的樣子,聽寶寧說不撕, 他看上去更驚訝了。寶寧這才有心思注意他, 四十出頭的年紀,面相挺憨誠的, 又瞧見他身邊站了個十七八歲的小太監,長得光滑白凈,就是穿得不太體面。倒不是說邋遢肮臟,只是過於破舊了些, 仔細瞧, 靴子尖上還打著塊黑補丁。

人家愛穿什麽也不關她的事,寶寧沒管, 笑著問苗管事:“昨晚睡得好嗎?”

苗管事躬身應道:“挺好的, 謝王妃體諒。”

寶寧往府內走, 眼神示意劉嬤嬤拿出些碎銀來,遞給苗管事:“你換了個新地方住, 想必要添置許多新東西, 拿著錢去買吧。”

不知是不是錯覺,寶寧分明看見,他身邊那個小太監瞧見錢袋子的時候, 咽了下口水。

苗管事推辭幾句,笑著收下,道謝。

寶寧又道:“聖上的好意我們心領了,很感恩,但說實在的,這府裏不怎麽需要管事。府裏主子少,下人也不多,我平時只愛些花花草草之類,不與人串門子,也閑得很,那些田宅鋪子就不用管事幫著操管了,賬本我也會看。苗管事若是覺得府裏差事清閑,千萬別見怪,不是我不看重你,只是實在沒有用到你的地方。若苗管事覺得不習慣,我會請王爺面奏聖上,再將你調任回去。”

這幾句話說得苗管事分外不自在,心道看著這王妃出身普通,年歲又小,竟然這樣不好惹。才見了第二面就要堵他的後路,斷他的職權。

苗管事笑道:“聖上讓老奴來服侍,哪有說回去就回去的道理。老奴只是奴才而已,灑掃庭院,端茶倒水這樣的事,老奴也會做,王妃實在是折煞老奴了。”

推來轉去地打官腔,寶寧最討厭。她不想再聊下去了,微笑點頭示意後,和劉嬤嬤在前方岔路向右轉,去了那座六角小樓。

小樓已經清掃好,通了幾日的風,又點了香燭,夏日在裏頭待著很陰涼。

寶寧沒去閣樓,就在一樓坐著。一樓的地方很大,裴原的母妃好像很喜歡古玩古畫,對周易也很有研究,角落裏掛著幅很大的六十四卦卦象圖。走過去,寶寧瞧見地上的瓷磚也有些講究的樣子,也是卦圖,只是錯亂了。她試著去挪動瓷磚將圖還原,但磚就是普通磚石,嵌在地裏的,根本動不了。

寶寧問劉嬤嬤:“你說,賢妃娘娘的宮中也有這樣的瓷磚嗎,那裏的磚能不能動?若一直這樣亂著,瞧著也心煩不是。”

劉嬤嬤搖頭道:“不知道。”

“回去找些這樣的書籍來,我要看。”寶寧眯著眼,又看了會墻上的卦象圖,亂糟糟的,都是字,看不下去,她道,“聽說這門學問很是深奧,學好了說不準有妙用,我也來試試。”

劉嬤嬤只當她心血來潮,起了玩心,笑著道:“好,婢子晚些就給您找來。”

寶寧又問:“那個苗管事,他是什麽底細,有查清了嗎?”

劉嬤嬤答道:“底子挺幹凈的。原先是內侍省的一個小官,內侍省都是聖上身邊的人,管著宮廷雜事,他的職位是內寺伯,糾察宮內不法正七品的官。內寺伯官職雖小,確是有實權的,是聖上的心腹,這次遣過來,估計是對王爺不太放心。”

寶寧點了點頭。她想起了苗管事身邊的那個少年,笑起來:“說起來,正七品的官員,一年少說也有百石糧食的俸祿,怎麽窮困成這樣?”

劉嬤嬤道:“夫人說的是他今日旁邊站的徒弟吧?那孩子叫苗小光,苗管事將他視如親子的。”

寶寧訝異道:“視如親子,連雙像樣的鞋子都不給穿嗎?”

劉嬤嬤笑:“這就是苗管事的高明之處了。他身居要職,平日裏托關系找他送禮的不少,他一概不收,行事正直,作風清貧,裏頭的衣衫常年都是補丁摞著補丁。若有實在不能不收的賞賜,他便送到郊外的大覺寺去,添香火錢。”

寶寧頷首道:“確實是很高明,如此來,聖上便更信任他了。”

在窗邊吹了會兒風,寶寧覺得渾身都舒坦了,她站起來往回走:“該吃午膳了,吃好了午膳,去買幾只新鮮的活雞,咱們晚上做燒雞吃。”

看著眼前空曠的綠草地,寶寧住腳:“我好像許久都沒養過雞了。”

劉嬤嬤愣住。

寶寧指了指南邊的地:“下午安排人手,沿著圍墻造一道籬笆出來,再去買十五只……要不五十只吧,五十只雞崽來,養起來。”

劉嬤嬤伸出手指比了比,不敢相信問:“五十只?”

“怎麽?”寶寧眨眨眼,“是太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