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夜晚近九點,老式公寓內。

段易言坐在棕褐色沙發上,腳邊是他隨意丟掉的西裝外套,襯衣領口半解,露修長又線條立體的脖頸,光滑面料下,隱約能看到胸膛冷白肌膚上的血紅痕跡。

客廳燈光沒打開,連窗簾都是緊閉,唯有投放在一面墻壁上的黑白影像,光線忽暗忽明地折射到了他清雋的面龐輪廓上,沒有半分情緒起伏。

他長指利落解開襯衣冰冷的紐扣,從上至下。

這時公寓的門猛地被周禮從外推開,他提著跑了幾條街買的藥物,一走進來就忍不住咒罵道:“你他媽的還真成了喪家之犬了,這傷確定不去醫院看看就能好?”

段易言將身上這件襯衣脫下,連眉頭都沒皺,他線條極好的肩背繃緊,上面還有血腥的擦傷,沿著肌膚滴落在了地毯上,不用問就知道經歷了一場怎樣的兇殘鬥毆。

周禮把藥袋往茶幾上一擱,說道:“你身體沒事吧?是不是你伯父已經喪心病狂派的人?”

段易言修長的手端起玻璃杯,面不改色喝了口烈酒,然後把藥物扯開,下手狠準給自己上藥,而對於周禮的逼問,幾秒鐘後,才惜字如金地吐出三個字:“死不了。”

周禮在旁邊看也上不了手,情緒急躁到摸出煙盒,點了一支。

他太清楚段易言有自己周密的計劃,哪怕多年前的情分,在段家這事上還是對任何人都有所保留。

作為兄弟可以不問,卻不能不管,沉了口氣道:“前兩天思焉還哭啼啼的跟我說你情願找一個陌生女人開房,也不願意將就把她給娶了。”

“我還勸她別想太多,就你段易言娶了也得離……現在我又想,你現在孤家寡人還是去找一個吧,是利用的也好,誰讓哥幾個都沒道德三觀。”

對於周禮這番用心良苦的說辭,段易言嘴唇冷勾了下,反應異常冷淡:“你舍得把謝思焉送到我手上利用?”

他今晚心情極差,不加掩飾骨子裏薄涼的一面。

否則也不會一兩句話就挑破周禮私藏已久的隱晦心思。

周禮手上的煙一抖,整個人的反應就跟被段易言爆菊了般,連屁股都坐不穩沙發。

“怕什麽,我又不會強暴你。”段易言眼尾似笑非笑地,他裸著上半身,手中還拿著醫用酒精,比起他向來冷淡幹凈的一面,現在被這深夜襯托下多了三分男人性感的血性……

所以周禮還真怕這家夥就是披了一層斯文敗類的皮,骨子裏邪性到什麽缺德事都幹得出。

安靜不過幾秒。

周禮把燃燒盡的煙頭捏滅,問起:“傷到了你的人呢?”

他接到電話過來的時候,段易言已經獨自待在公寓裏,要不是血痕清透了襯衣布料,從他慵懶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的姿態,壓根看不出受了什麽傷。

周禮當時第一反應就是出門買藥,也就現在有空問。

段易言將傷口被浸上藥,又拿繃帶纏繞著手臂,眼皮都沒掀開:“切了他根手指,扔了。”

周禮原本是想問幕後主使是誰,卻被段易言先前丟在茶幾上的手機搶先響了一步。

段易言沒有接,它就繼續鍥而不舍地響著。

周禮伸長脖子去看,表情露出驚訝:“你大伯打電話過來做什麽?”

——來關心無父無母的小侄子有沒有被段家派來的人打死嗎???

段易言沒有回答周禮的疑惑,疏懶的眉眼間劃過一絲極深厭惡之色,很快又被隱藏起來,他伸出手,長指還沾著點點快幹的血跡拿起震動不已的手機。

“喂。”

不管何時,他薄唇扯出的語調都是冷淡的。

電話那頭靜了一秒,段巍沉嗓音傳來:“易言,聽說你今晚查到老詹那被傷了?回段家吧。”

段易言薄唇輕嗤了聲,反問一句:“不怕我回來爭家產了?”

段老太爺一去世,領軍迅速奪位的,便是段巍沉本人。

現在他又想讓段易言回段家為自己所用,商人重利,什麽便宜買賣都想占一頭。

於是段巍沉在電話裏頭,想跟他推心置腹地談論一番:“家產遲早都會有給你一份,易言,只要你別繼續往下查,回到伯父身邊。”

段易言甚至連多余的一個字都懶得跟段巍沉廢話,面無表情地將電話掛斷。

似乎段家的家業,根本不足以吸引他……

——

窗外漆黑的夜色仍在延續,客廳帶血的紙巾和醫用棉藥水都被一掃而空扔進垃圾桶。

段易言掛了電話後,起身走向房間換了身幹凈到雪白的襯衣出來,倘若不是那張冷清的臉龐上,抿起的完美薄唇顏色偏淡,從現在這副狀態裏是完全看不出是受過傷。

周禮見他一副要出門的架勢,起身忙問:“去哪?”

“買酒喝,不然還能去艷遇富婆?”

段易言斜瞥了眼他,薄唇輕扯,將一句話丟在身後。“走了記得鎖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