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90

這張臉孔羅茜曾見過多次, 但每一次,這張臉上都帶著不那麽認真的笑容,看上去輕浮而散漫,雖然羅茜知道這張臉的主人與她一樣,到了夜裏還會有另一種身份, 也會有另一種表情,但她卻從未想象過如此陰戾的布魯斯.韋恩。

他依然以那種極具壓迫性的姿態站在羅茜對面, 從熨帖的西服中延伸出來的脖頸和臉孔蒼白得像是剛剛從極寒之地的冰塊中鑿出來的, 即使冬日陽光尚有些顏色,但仍然無法將他染出幾分現實色彩。

他像是按照布魯斯.韋恩的模樣,用小刻刀,一毫米一毫米地臨摹出來的。

只不過此時的羅茜已經沒有再多余的精力去捕捉對面這個男人的不自然與不協調,那張臉在她泛著血色的視野之中變得模糊卻又刺眼, 她的呼吸變得急促,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她知道自己有哪裏不太對勁,但又抑制不住這種毫無來由的異樣感覺開始逐漸侵蝕她的神智, 掌控她的意志。

這種情況她並非第一次遇見, 上一次似乎也是在醫院裏,她被自己護在身後的護士,用槍抵住了毫無防備的後背。

綠魔坐在她身前的輪椅上, 笑著說人心難測, 有人總會為了活命, 而幹出匪夷所思的事情。

而身中一槍的她對著那個涕泗橫流的護士說了什麽?

“不……不該是你。”

拯救生命的醫護人員不應該雙手沾滿鮮血, 行走在地獄的黑暗騎士,也不該成為為禍人間的罪犯。善與惡雖然在於不同的人而言有不同的解讀,但善就是善,惡就是惡。

如同羅茜.瑪瑟斯,就算再怎麽為了活命,也是艱難地在善惡邊緣遊走,絕不會觸碰底線,在夜幕降臨之時讓夜巫女成為徹徹底底的惡人。

這是,她自己的堅持。

“為什麽不該是布魯斯.韋恩?”男人說,“布魯斯.韋恩就應該是個風度翩翩的商業巨子,行走在哥譚黑夜的黑暗騎士麽,他就不會滿手汙濁,踐踏他人麽?”

“如果你覺得他不會,那麽我就讓你知道,布魯斯.韋恩是個怎樣令人作嘔的人。”男人朝她走近一步,那張在哥譚各大報紙封面出現過無數次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僵硬而扭曲的笑,“不知道你抱著你父母屍體痛哭的時候,會不會還是這樣的表情,會不會後悔自己曾經妄圖當一個拯救城市的超級英雄……”

他話音還未落,便聽見一聲子/彈出膛的聲音,他的身體在意識之前就已經做出了反應,飛快地向右避開,這是他多年近身格鬥練習所練就的肌肉記憶,他對自己身體無比信任,甚至到了以此為傲的地步。

然而正當他以為自己已經完美避開這突如其來的一槍時,一只纖細的手腕已經從後腰處伸了過來,攬住了他的側腰以及前腹,他晃眼看見這只手上猩紅色的指甲油,下一刻,一個還帶著熱度的金屬物抵在了他的後頸上。

他眯了眯眼睛。

一個嬌俏而嫵媚的笑聲在他身後響起:“先生,你喜歡什麽樣的表情?”

“腦漿被沙漠之/鷹轟開時還來不及反應的詫異呢,還是被槍口指著眼睜睜看著子/彈出膛的恐懼呢?”這個聲音湊近了些,“先生,您想要什麽表情?我保證我會完、完、整、整、地畫在你的臉上喲。”

她說完,朝他的耳後輕輕吹了一口氣,然後發出一串咯咯的笑聲。

午間的醫院又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槍/聲,被警署警戒線攔在醫院大門外的人們不由自主地顫了顫身體。

這家原本算得上清閑的醫院,在冬季遲來的陽光終於從厚厚的雲層之中探出頭來之時,手術室走廊便傳來了一聲槍/響,之後便陷入了恐懼之中。

在警察趕來之前,各個科室的醫生便開始組織病人進行撤離,醫生們號召著行動無礙的病人幫忙將那些不便活動的病人從隨時可能會被殃及的住院部轉移出來,以將這場突如其來的毫無緣由的襲擊影響降至最低。

這場並非由警方組織的撤離行動雖然盡量做到了有序撤離,但過程依然是混亂且忙碌的,兩個正處於實習期的年輕醫生架著一個右腿上綁著石膏的中年男人從三樓骨科病房乘坐電梯下了樓,從住院部樓大廳中走了出來,剛走下最下面的一級階梯,便聽見幾聲玻璃碎裂的聲音,幾個人還沒反應過來,眼前就閃過一道金紅相間的影子,待那道影子消失之後,他們眨了眨眼睛,卻發現他們身邊皆是大小不一的玻璃碎片。

這些碎片從高空向他們兜頭砸來,哪怕有其中一片命中,那後果也是不堪設想的。

三個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覷,直到聽見四周傳來此起彼伏的驚呼:

“是夜巫女!”

“鋼鐵俠!剛剛那個是鋼鐵俠!”

什麽時候都市傳說夜巫女居然會跟超級英雄鋼鐵俠出現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