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穆長風與蕭昱謹年紀相仿,當初在西南也曾為摯友,但君與臣之間沒有純粹的友誼。

他二人四目相對,沒有故人久別重逢的歡喜,君臣因為一個方才莫名痛哭的少女頓時劍拔弩張,仿佛是在彼此抗爭著什麽。

穆長風的性情隨了鎮國公,相貌亦然,倒是與穆溫煙是兩個極端。

他如所有武將一樣,身段魁梧高大,五官立挺英氣,眉目之間還帶著幾絲將軍的兇悍,因常年守邊之故,膚色呈現出健康的小麥色。但穆長風少年時的確是膚色白皙俊美的男孩。

以至於穆溫煙方才一時間接受不了,她漂亮白.嫩.的兄長怎的成了這副粗漢模樣。

但其實,穆長風的相貌還算上乘,只是穆溫煙眼下的審美更偏向溫潤如玉的那類男子。

穆長風的訴求十分明顯,撩袍跪下,“懇請皇上應允微臣將煙兒接出宮!以此為條件,微臣此番答應常住京城!”

留他這個世子在京城做人質,帝王應該更放心鎮國公府。

蕭昱謹眉目清冷,這時終於開口了,那雙波瀾不驚的眸子裏仿佛深藏著什麽,低沉道:“朕當初答應,若是兩年之後,煙兒仍不心甘情願跟了朕,朕就放她走,可如今她答應了。”

這話甚是違心,但帝王的眼神堅定,仿佛在闡述一個不容反駁的事實。

穆長風性格粗狂,方才瞧見妹妹壓根不認識他的樣子,讓他心生悲涼,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宮到底對他的機智妹妹做過什麽?

“可……煙兒她怎麽好端端一個機靈的小姑娘,就成了傻子了?!”

妹妹隨了娘親,是全家最聰明的一個人,怎麽說傻就傻了?

蕭昱謹至始至終都不認為穆溫煙傻了,她只是回到了幼時,忘卻了一些事,“朕會徹查。”

這個答案顯然不能讓穆長風滿意,“皇上,穆家不求權勢,只求一家子完完整整,皇上輕而易舉可得後宮佳麗無數,可穆家只有一個煙兒,微臣還是想將煙兒接走!”

穆長風可不顧什麽勞什子狗屁恩寵,穆家在西南的百年積威不是說沒就沒的。

再者,穆家的榮耀,用不著拿一個女子去換!

正統百年將領之家的骨氣在此,不是那些爭權奪勢的奸佞可以比擬的。

皇後之位被大楚權臣覬覦已久,但穆家當真不指望用一個姑娘去換取百年安穩。

家族的榮耀是靠著男子的雙拳打下來的!

而不是靠著一個女子的聖寵!

穆長風態度決絕,蕭昱謹仍記得兩年前他強.娶.穆溫煙,這人提著一只酒壇子,醉酒之態,差點與他打起來,“朕不同意。朕與煙兒……已有夫妻之實,且她已經心甘情願,不信你可以自己看。”

帝王的語氣仿佛無波無痕,將穆溫煙留下的“字據”給穆長風看了一眼,無人讀懂他眼神背後的蒼涼。

穆長風當真去看了,他認得妹妹的字跡。雖然妹妹聰慧過人,但家中不舍她受苦,就無人逼著她練字,導致她的字跡那叫一個“龍飛鳳舞”。

看清上面色.色.又狂放的話,穆長風淩亂了。

兩年前,他親自為妹妹送嫁,妹妹無比穩重老練的交代時局,她總能一眼看穿諸多事,對朝中局勢也分析的毫無錯處。

可妹妹她怎變得這般……浪.蕩了?!

穆長風再度看向帝王時,仿佛是在看著誘.騙.了良家女子的人販子。

***

眾妃嬪皆知皇後兄長入京的消息,皆在揣度著聖意,穆家雖是被帝王壓制,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帝王至今留著穆家倒是甚麽意思?

然而,翠玉宮這邊,一慣表面看似不問世事的德妃卻是臉色煞白。

她看著被毒死的雪色寵犬,立刻吩咐了心腹,“行了!不要再查今晨皇後被狗攻擊那件事了,皇上這是在暗示本宮,不準本宮繼續查!”

心腹宮女會意,納罕了一句,“就怕萬一是玉芙宮那邊陷害娘娘呢。”

德妃揉了揉太陽穴,這宮裏的事誰又能說的清?

即便是已經失了心智的穆溫煙,她卻依然聖寵尤在,甚至比之前更勝,誰又能想到呢。

“不必我們出手,穆家和穆溫煙得勢,最看不下去的就是蘇家一夥人,蘇相難得給鎮國公府致命一擊,如今無論如何都不會再讓穆家起來,穆世子此番被留在京城,恐怕就是蘇相的意思。皇上是個精明人,誰也不偏袒,誰也不得罪,皇上在坐收漁翁之利,他們那些人鬥來鬥去,誰也不是皇上的對手。”

德妃似乎想到了什麽,又說,“這天下是皇上的,咱們若想在宮裏頭活的安穩,一切都得順著皇上的意思,皇上寵誰,本宮便靠攏誰。去!準備幾件拿得出手的禮品,本宮要去給皇後娘娘賠禮致歉。”

淑妃心性狹窄善妒,又有皇太後撐腰,不好對付,可一個傻子,她還是可以應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