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第2/3頁)

那位聲音端莊嫻雅的女子全名叫秘葵,是唐代秘色瓷口葵口碗,有著“巧剜明月染春水,輕旋薄冰盛綠雲”的名頭。

秘色瓷算是半個官窯,能用的人非富即貴。秘葵曾經的主人也大有來頭,乃是風流了千年的上官婉兒。

另外一個如今擺在大院裏,是個遼代的黑釉雞冠壺,名叫大黑,模樣像極了馬背民族的皮囊壺,主人不詳,因為他只會幾句漢語,大部分說的話是契丹語,寧姝聽不懂。

按著寧姝原本的想法,她只想在寧府裏安生呆著。她是嫡長女,出門在外還是很光鮮的,至於在府裏並不怎麽受重視她並不放在心上,畢竟她原本就不是這兒的人,與寧培遠更沒什麽父女感情。

與晉國公府的婚事,一來是她受到讀過的小說影響,對武將帶有不切實際的幻想,覺得各個都是男子漢大丈夫;二來便是因為晉國公夫人對她頗為照顧,若是日後嫁過去想來婆媳關系不會糟。

如今婚約被寧柔這麽搶了,她實在也是沒什麽感覺。非要說點什麽,那就是慶幸,倘若成婚之後再和寧柔牽扯到一起去,還不夠她倒胃的呢。

至於寧柔會幹這種事兒,她倒是一點都不意外。

寧柔生母趙氏的出身在貴門當中並不算好,寧府如今也是在走下坡路,日後想要為寧柔尋一門比自己更好的親事可是難了。思來想去,就擱在眼前的好事兒怎麽能放手,便難免動歪主意。

白瓷粥碗看著寧姝眉頭漸漸蹙起,連忙說道:“姝姝,不可以皺眉。瓷器的胎骨皺了就不好看了,也不會被買走。我如果沒有被買來,就不會遇見姝姝了。”

寧姝回過神,沖她笑了笑:“好好好,不皺眉。”

白瓷粥碗又逗著寧姝開心,說道:“姝姝,昨晚有個鬥彩碗終於和她喜歡的瓷勺子在一處了,結果你猜怎麽著?”

對於這些日常會被使用的瓷件兒來說,在一處的意思就是同時被一個人類使用。普通百姓家倒還好說,寧府裏那麽多碗那麽多勺子,能恰巧碰到一起的機會並不多。

白瓷碗接著說:“鬥彩碗回到廚房的時候可生氣了,她說沒想到這個瓷勺這麽中看不中用,才動了幾下就碎了!”

“噗!”寧姝險些將嘴裏的粥噴出去,如今勺子碗都這麽激情了嗎?這讓自己日後如何面對吃飯用的家什兒。

“嗯。”秘葵的聲音悠悠傳來,端莊嫻靜的聲音卻說著不得了的話:“確實是應該提前檢驗一下,有的男性確實是中看不中用,比如說當今聖上。正值壯年,後宮又有幾個女人,聽聞到現在他還沒有個子嗣。哎,最近他生了嗎?”

寧姝搖頭:“尚未聽過。”

秘葵:“聽說先帝子嗣就只剩下他這一個,想必當初就是劣質種子。本來女人在宮裏就生存不易,如今更是連點盼頭都沒了。”

寧姝沉默,秘葵真不愧是開放大唐的瓷器,帶著早飯時的話題朝著少兒不宜的方向一路狂奔,拽都拽不回來。幸好這是瓷器們在說話,旁人聽不見,不然哪有人敢這麽議論皇上的。

秘葵又說:“不過反過來想想這也是件好事兒,後宮混淆皇室血脈的總有那麽幾個,皇上一糊塗就容易成專業綠帽俠。當今聖上就不用擔心這個,但凡能生的都是假的,都砍了就行,倒也方便。”

秘葵在博物館也不知道呆了多久,浸淫了許多現代詞匯,說起來一套一套的。

她還認認真真的勸著寧姝:“姝姝啊,如今你確實得為自己打算,省得讓那對母女得逞。但是一定得擦亮眼睛,千萬別找個和當今皇上一樣不中用的。喏,就像你床頭放著的那個孔雀藍釉罐一樣,明明是手工做的,卻開不了口,圖上了一身好看的釉。”

不愧是上官婉兒的瓷器,聽聽,發言多麽振聾發聵,舉例多麽信手拈來。

“咳——”耳邊傳來一聲輕響,好似有個年輕男子清了清嗓子。

寧姝轉頭看向孔雀藍釉罐,頗有些激動地說道:“剛才是不是小孔雀的聲音?!”

“好像是……”白瓷粥碗輕聲說道,像是怕嚇著人似的。

一多寶閣的瓷件們加上寧姝,眼巴巴的盯著桌上的孔雀藍釉罐,屏氣凝神,等著他開口說第二句。

可誰知等了半天,對方連個動靜都沒有。

青叔耐不住性子,開口道:“定然是聽錯了,小孔雀打第一天起就不會說話。我活了這些年,還沒見過突然開竅的瓷呢。”

白瓷粥碗也跟著說:“一定是姝姝太喜歡小孔雀了。”

青叔認真將話題從方才的少兒不宜拉了回來:“姝姝,你如今可想好了要如何為自己找如意郎君嗎?其實若是沒想好也無妨,青叔還是可以教你批閱奏章,至少掌握一門求生技能。”

歷朝歷代的皇帝大概也沒想到,批閱奏章竟然還是一門求生技能。寧姝一走神,“哢噠”一聲輕響,勺子撞在了白瓷碗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