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第2/3頁)

陳衿欲哭無淚,道理他都懂,柳湛說的也沒錯,蘇淵這般換婚約的事兒做的確實不地道,更別提如今還在他人面前說寧姝的不好。但他身為兄弟還是得為蘇淵說幾句話:“蘇淵,你與他說說,這寧姝脾性到底哪兒不好了。咱們蘇淵也不是不曉事理的人。”

“無趣。”蘇淵幹脆利落地灌下一盞酒。

蘇淵被自己娘親耳提面命,自然打小就是將寧姝當成自己媳婦兒來對待的,哪怕她羞澀膽怯也無關緊要,一府在外當然要男子撐場面。

幸好她後來長大了,性子開朗了許多,兩人也時常說些無關痛癢的話。

蘇淵看著她越長越好看,越出落越美艷,心裏也覺得甜。可有一日,他正逢意氣風發回京之時,想要讓小青梅見識下自己的箭藝,便找了她多寶閣上放著的幾個瓷碗扣過來掛在墻上一溜兒排開,當靶。

誰知道寧姝看了臉色大變,慌裏慌張的跑過去將那些瓷碗都取了下來,有些因為卡的太嚴,拿不下來,一用力便裂了碎了。

她就哭了。

因為一些沒甚特點的瓷碗哭了。

她哭的模樣就好像陪伴了自己多年的親人突然沒了,那麽傷心。

蘇淵莫名其妙,寧姝也不理他。

蘇淵一腔熱血被澆了個透,轉身要出去的時候便被寧柔叫住了,她說想見識下傳聞中無雙的箭藝……

一來二去,也不知怎得,竟覺得她柔聲細語解語花般,這才是一個男人應娶回家門的女人,而不是那個到現在還在和自己鬧脾氣的寧姝。

甚至他還在寧柔那裏聽到了許多以往不了解的寧姝面孔——她仗著自己是嫡長女的身份,仗著老夫人喜歡,時常欺負寧柔,也不將母親放在眼裏,等等等等。

直到有一日,寧柔哭著找他,說老夫人知道兩人之間的事情了,說她沒了女兒家的清譽,要將她隨便找戶人家嫁了。蘇淵自認這也是因自己拖累了寧柔,便同母親說了換婚約的事兒。

恍惚之間對面的人影混在了一起,寧姝朱紅色的衣裳燙了眼睛。蘇淵只覺得太陽穴突突的躍著,半晌,他深吸一口氣:“你若是有意,便自己去問。”

柳湛:“你當我不敢?”

柳湛由流水池上撿了一碟雲香片,又喚了宮人前來,指了下對面的寧姝。宮人會意,端著東西便送了過來,低聲說了幾句。

寧姝乍得收到東西,不由得有些慌張,只擡手飲了一杯表示感謝。

秘葵在旁嘖嘖道:“姝姝,看來對面這人來頭不小,坐的位置也頗靠前呢,長的也還行,這次壽宴沒白來!”

寧姝吞了下口水,心裏慫的一批,感覺自己已經大型相親會入門了。

柳湛在對面看著寧姝敬了酒,挑著眉看了眼蘇淵:“蘇兄,既然已經做了決定,就切莫後悔。”

蘇淵看到寧姝方才的眼神,她甚至連半絲眼風都不願給自己。人和人總是不好站在一處的,寧柔此刻在寧姝身旁被襯的像個搔首弄姿的丫鬟一般。

他不是瞎,自然知道哪個好看哪個差些,只是覺得可笑,不過是兩個瓷碟罷了。此刻她若是再來求自己,自己還能同母親商量商量,可她不願,那就罷了。

她身為寧府的嫡長女,又有寧老夫人撐腰,日後定然嫁的不差,但寧柔卻只有他一個依仗了。

對面的寧姝絲毫沒感覺到蘇淵的目光膠著在自己身上,更沒感覺到寧柔在自己旁邊咬牙切齒,宮裏的東西有點好喝,她喝了太多,想去方便。

寧姝偷偷摸摸的和身後的宮人說了,宮女連忙引她離席。

“哦?看來柳湛是有戲啊!那姑娘離席了,還不快去一訴衷腸!”陳衿說道。

柳湛沖著蘇淵一拱手:“承讓。”

寧姝匆匆方便完,慢悠悠的跟著宮人往回走,宮裏轉轉折折裏裏外外景致無邊,她借著微醺的酒興踮著腳,晚風一吹,心情舒朗。

一旁的連廊裏有幾個人影和著風的氣息一同消失在深宮當中,無人察覺。

快回到壽宴場的時候經過一處竹林,柳湛由裏面走出,沖她行了個禮:“寧姑娘,在下柳府柳湛,過兩日是舍妹生辰,想邀姑娘前去。若是姑娘願意,明日便下請帖,到時我親自來接姑娘過去。”

寧姝愣了一下,擡起頭:“我……”

誰知道柳湛臉色突然一變,沖她又拱了下手:“寧姑娘,我不知……失禮了。”說完便轉身匆匆離去。

寧姝:???

她摸了下自己的臉,自己臉上怎麽了?這柳湛怎麽和見了鬼似的轉身就跑?

寧姝後退一步,結結實實的撞在了一個人身上。

她回頭看,只見是個年輕男子身穿一身孔雀藍暗紋錦繡袍子。竹林裏影影憧憧,他站在陰影深處,身上的木香也朦朧。

晚風輕揚,吹的竹林沙沙作響,不遠處的尺八換了編鐘,叮叮咚咚像是溪水潺潺環繞在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