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第2/2頁)

誰曾想那罐子底圓潤,被這麽一推,咕嚕一下滾下了桌面。

“鏘——”的一聲鈍響,孔雀藍釉罐落在了一旁的木凳子上,打了個幾個滾兒又要朝地面落去。

瓷器落下來的聲音寧姝是再熟悉不過了,她也顧不得穿的亂七八糟,連忙沖了出去,但也實在是來不及,只在罐子就要落地的時候摸了一把,阻了大半的落力。

孔雀藍釉罐仍是落在了地上,不過有了緩沖,只是圍腳處磕掉了半個指甲蓋那麽大的釉面,露出裏面幹澀的胎骨。

寧姝腦袋嗡的一聲,也顧不得手上的傷,一把將孔雀藍釉罐抱了起來。

多寶閣上放著的瓷器們都驚呆了,連平日對小孔雀諸多言辭的小白都不敢吭聲。

那嬤嬤在旁解釋道:“寧姑娘,都是奴才不注意,沒想著下面那麽圓,失了手,幸好這瓷沒怎麽磕碰著。”

“我呸!”小白罵了起來:“你們知不知道對於一個瓷來說,碎一點兒可能就完了?讓你缺胳膊斷腿兒你願意嗎?!”

嬤嬤見寧姝表情不對,想到她畢竟是宮中近日傳言皇上那兒的紅人,指不準就是要拿自己當由頭打壓貴妃呢。

嬤嬤想到這個,對寧姝多了一些難言喻的厭惡,但她又不敢因自己給貴妃娘娘惹是非,這便勸道:“寧姑娘,宮內有修復瓷器的地方,拿去給他們看看,說不準還能修好。亦或是……反正是個糖罐兒,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嘛。”

寧姝和瓷器打交道這麽久,怎麽能不知道修復對於瓷器毫無用處?

他們只當瓷器是瓷器,就像當初的蘇淵一般。可對於自己,這些瓷器是家人,是親友,是她在這個異世界走下來的陪伴。

尤其是小孔雀,是他一開始的話支撐了自己這麽多年。

可是……

她甚至不知道小孔雀是死是活,他再沒說過話啊。

那嬤嬤見寧姝也不說話,眼淚嘩啦啦地往下流,跟一旁的嬤嬤使了個眼色,那嬤嬤會意,這便走出側殿,宮外找貴妃去了。

介貴妃見手下嬤嬤這麽快便出來了,便問道:“人呢?可是不願意來?”

嬤嬤說道:“娘娘,趙嬤嬤沒小心打翻了她一個糖罐子,如今人在裏面發脾氣呢,看那樣子是不能善了的,怕是想拿著這個給娘娘臉色看。”

“一個糖罐子?”介貴妃皺了下眉:“你們是不是在宮裏呆時間太長了?一個兩個凈想著鬥鬥鬥。一個糖罐子她給我使什麽臉色?是顯得她有毛病還是我有毛病?”

“娘娘,話不能這麽說,如今誰不知道這寧姑娘入了皇上的眼,今個兒聽內務府說,皇上給這寧姑娘賜了各類飴糖。到時候她便說這些飴糖都放在這糖罐子裏了,結果被娘娘的人給打翻了,這不就帶到皇上身上了?”

介貴妃沒忍住翻了個白眼:“誰知道她把糖放哪兒了?她可是難為趙嬤嬤了?”

“這倒是沒,就在邊上一直哭呢。”那嬤嬤又說,“但就是這幅小可憐的模樣才最討男人掛懷。”

介貴妃揉了下自己的額頭,她本想著柳非羽進宮定然是柳家授意,相較起寧府那式微的官位來說,柳家才是更為有力的外戚。

那日柳非羽獻舞,皇上賞糖便是有意,若是真讓她得了帝寵那還得了?

說起這個,怎麽又是飴糖?賞個柳非羽給糖,賞個寧姝也給糖,是不是內務府的飴糖吃不完了?

介貴妃這才想著利用寧姝反制柳非羽,即便不能阻攔,總也不能讓一方獨大,影響了當今朝局平衡。

結果兩個嬤嬤,一個不省心亂動人家東西,一個跑來挑撥,到底還有沒有個能明白人了?!自己就是想看著皇上好好治理天下,當個盛世明君,不要把心思放在兒女私情上啊!

若是介貴妃將自己的心意好好與寧姝說,寧姝定然會立刻會意,原來介貴妃是皇上的事業粉啊,怪不得……

遠處一個小內侍急匆匆的跑過來,見到宮門前的介貴妃先愣了一下,隨即跪下行禮。

這幅面孔介貴妃識得,是皇上身邊的跟著的,只是不知今日為何來慈棹宮。

她問道:“何事跑的這麽匆忙?”

小內侍急忙答道:“回娘娘的話,皇上,皇上方才……唉,皇上召寧姑娘速去。”

介貴妃擡頭看了眼天,這才剛天亮!白日當空!皇上不好好務政,傳人過去作甚?!

隨後,她覺得她懂了——今日柳非羽進宮,大抵就是這個時辰,皇上此舉高明啊!用不著自己來結盟,他先用寧姝給柳非羽來個下馬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