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第2/4頁)

荀翊低頭看她眼眶通紅,尚有滴懸而未落的淚掛在上面,小小的身子在黑色的大氅裏顯得愈發單薄。

戴庸急匆匆跑來,一把扯下那人面罩,眉頭一蹙:“皇上,是柳選侍身旁的丫鬟。”

荀翊頭也未回,沉聲說道:“交給你。朕在這兒等。”

“是,皇上。”戴庸偷偷掃了一眼殿內,見皇上仍站在寢床旁,連連沖著幾個侍衛招手。

一行人如雲流水般的退了出去,臨走還沒忘把門給關上。

太後的人這時也聽見動靜,匆匆趕來,正遇上戴庸,桐枝亦在門口緊張的向裏張望。戴庸擺了擺手布置道:“門口留兩個,切莫走遠了。裏面……裏面暫時先別去了,皇上在裏面呢。你去紫宸殿拿套衣服,皇上來的匆忙。”

戴庸欲言又止的回頭看了一眼殿內——皇上可是只披了件大氅就直接來了,裏面只穿了褻衣啊!如今還把大氅脫了……

荀翊站在床側,寧姝低垂著頭,聲音哽咽的不成調兒問安:“皇……皇上……”

荀翊伸手輕按了下她的頭頂,微微嘆了口氣:“免了。”

瓷器們轟的炸了。

“他在幹什麽!他想要對姝姝做什麽?!”

“趁人之危!”

“他一進來就脫衣服是不是一種明示?”

“前有狼後有虎,不是被幹掉就是被吃光抹凈,姝姝怎麽這麽難!”

寧姝脖子往下縮了縮,方才只是臨死的掙紮,而此刻,後怕、驚恐都一股腦兒分不清的席卷上來,漫過心頭。

床邊似是有人俯下身子,寧姝嚇了一跳,連連往後挪了兩下。接著,她就看見皇上復又站直,手上拎著她擱在床頭的孔雀藍釉罐。

他沉默著端看這個罐子,眉間皺成了個川字。可即便如此,他還是好看的,黑色長發和潔白的褻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襯的眸色愈深。

“皇……上。”寧姝聲音沙啞,廢了好大的勁兒才發出兩聲,方才顯然傷了嗓子。

荀翊低頭看她,見她目光一直落在孔雀藍釉罐上,眼睛裏盡是擔憂。

“你在怕什麽?”他開口問道,“怕朕摔了它?”

寧姝抿了下唇,傳言中皇上不喜歡瓷器,總不能說他拎著小孔雀是為了欣賞吧。

“這就是你之前所說的,重要之物?”荀翊慢條斯理的問道,語調一如他給人的感覺,四平八穩。而如今,這樣的平緩也給了寧姝滿滿的安全感。

寧姝連連點頭。

荀翊仔細分辨她的眼神——委屈,害怕,驚慌,還有滿滿的哀求。

平時的她不是這樣的,她是喜歡笑的,總是想法子逗自己逗瓷器們開心,一點小事兒也能讓她展露笑顏,事情也總是往好的方面去想。雖然也有過掙紮也有過不知所措,但她都能盡量調整適應。

她像是一汪歡樂奔流的小溪,河溝是什麽形狀,她便是什麽形狀,但什麽也阻不了她。

荀翊突然覺得自己過分了。她愛惜瓷器,愛惜這個孔雀藍釉罐,自己早已心知肚明,何須再挑這樣的時候來試探呢?

他將孔雀藍釉罐放在原處,說道:“近日宮中有些謠言,朕已知曉,會還你一個清白。”

寧姝回道:“謝……皇上……”

這不是荀翊熟悉的寧姝。他所熟悉的,是他在孔雀藍釉罐裏看到的。

“嗓子還不舒服便不必說了。”荀翊微微吸了一口氣,目光由她脖頸上掠過,那處仍有一圈紅紫色的掐痕。他將聲音盡量放的柔和,生怕嚇到她似的:“稍後傳太醫來看看,朕去外間坐著。”

說罷,他便轉身向外去。

“砰”的一聲,殿門被猛地撞開,介貴妃的聲音急匆匆的趕來:“寧姝?你可有事?”

介貴妃一掀軟簾,恰巧看見只穿了褻衣的皇上站在殿內,寧姝窩在被子裏哭的梨花帶雨。

介貴妃來的匆忙,並未仔細分辨外面的人,如今見到這樣的場面難免愣滯愣,隨即“噗通”一下跪在地上:“陛下……奴才失察,未曾想到在太後宮中竟然會發生這般事。”

荀翊擺了擺手:“你去裏面瞧瞧她,傷的可嚴重?”

“是。”介貴妃應道。

瓷器們也從驚慌中緩過神來,紛紛舒氣:“沒想到皇上還是很君子的嘛,沒有趁人之危。”

“姝姝會不會以後不能說話了呀?萬一傷到了嗓子怎麽辦?”

“烏鴉嘴!說不準因禍得福呢!”

青叔心思縝密,這時突然開口道:“你們難道不覺得奇怪嗎?她一個貴妃,為何半夜急匆匆趕來身上卻是整齊的?”

秘葵說道:“青叔是懷疑介貴妃為爭寵做出此事?再嫁禍給柳非羽,一箭雙雕?”

青叔沉吟片刻:“不,不應當是這般。介貴妃見了皇上,著急之下的自稱為何是奴才?為何是她失察?此外仍有一件事兒是我想不通的,姝姝遇險,為何皇上是第一個知道的?他甚至連衣服都未來得及穿便急忙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