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第2/2頁)

他這話一說出口,寧培遠在旁變了臉色,什麽叫用不慣家中的炭?這些年都用下來了,就因為進宮幾日便用不慣了?難不成寧姝在太後娘娘面前胡說了些東西?

“是銀骨炭?”寧趙氏見小內侍對寧柔還算和顏悅色,便拉著寧柔走過去說道:“這可好了。我們柔兒近來為與晉國公府世子的婚事忙著繡被面,可天冷手寒,尋常木炭又容易起煙,看的不甚真切,如今這銀骨炭可是解了大憂。”

她特地將與晉國公府世子的婚事幾個字咬的重,生怕旁人聽不出來似的。

小內侍從朱漆木箱上收回目光,看向寧趙氏:“夫人,這銀骨炭是太後娘娘賞賜給寧姝姑娘的。不是賞給您的,也不是賞給晉國公府世子未過門的媳婦的,更不是賞給張三李四的。太後娘娘說了,給寧姝姑娘。那這銀骨炭便要用在寧姝姑娘那兒,旁人誰用都不行。您聽明白了嗎?還是要咱家說的再清楚些?”

寧趙氏左右看看,吞了下口水:“我……我……臣婦明白了。”

這小內侍說話講究,將方才寧趙氏著重咬的那幾個字兒又照葫蘆畫瓢的咬了一遍,寧柔聽在耳裏,只覺得臉上發燙。

是啊,晉國公府又如何呢?怎能和太後並提?

小內侍“哼”地一轉頭,對寧培遠說道:“寧大人,還請您為咱家帶個路,將東西擱寧姝姑娘那處。”

“啊,是,中使這邊請。”寧培遠心裏煩悶,好不容易寧姝這是入了太後的眼,結果家裏這個女人竟出來丟人現眼!

小內侍看著東西送到了寧姝院子裏,又按照戴庸的意思裏外打量了一圈,對寧姝說道:“寧姝姑娘,若是沒旁的事兒,咱家這就回宮復命了。”

“中使稍候。”寧姝跑回房內,將裝著汝奉和青瓷虎子的兩個木箱放在桌上,又拿了自制的uno牌,用紙包妥善包好,拿出來交給小內侍:“勞煩中使將這個給太後娘娘。”

小內侍顛了顛紙包,一時拿不準,小聲問道:“裏面不是給我‘辛苦銀’吧?”

寧姝愣了一下,這才想起來忘記打點他了,連忙說道:“中使稍候。”

小內侍連忙擺手:“不是這個意思,我就是問問清楚,以防耽誤事兒。咱家出來之前特地交代過的,您給的不能拿。”

他這麽一說,寧姝倒有些想太後了。方才相處這段時日,卻比寧家人更惦記自己。

小內侍回到宮裏先去太後處將寧姝送的紙牌呈上,太後見了那牌又仔細問了小內侍寧姝的境況。

待小內侍走了,太後對袁嬤嬤說道:“原本我是不想讓姝姝嫁那麽遠的,睦州離京城來回要走幾個月。但你看她這家人,這般不成體統,留在那處只是受罪。秦王是個好孩子,性子耿率,為皇上駐守邊疆多年,府中也沒個女眷,幹幹凈凈的。如今恰好孝期過了,若能和姝姝湊在一處多好。”

袁嬤嬤點頭應道:“秦王年紀雖大些,但也是因守孝。而且男子年紀大些總是會疼人,寧姑娘又是從小缺人噓寒問暖的,定能相處融洽。”

——

有了銀骨炭燒著,寧姝的冬日便舒服了起來。

青瓷虎子一開始並不怎麽受瓷器們歡迎,實在是因為他的長相過於怪異,再加上被寧姝買回來的原因有些難以啟齒。

待他要解釋的時候,寧姝把一眾未成年的小瓷們挨個捧到外面去了。她想了想,最後也把小孔雀抱了出來擱在台階上,自己則拿了根樹枝,蹲在地上塗塗畫畫。

“姝姝你在做什麽呀?”琺瑯彩瓷碗脆生生的問道。

“不要打擾姝姝,姝姝是在思考!”鬥彩葡萄紋高足杯奶聲奶氣。

正在亂塗亂畫的寧姝胳膊僵了一下。

“姝姝姝姝,你覺得我和梅梅誰好看?”兩個長的幾乎一模一樣的鬥盞杯並排站在一處,模樣像極了插著腰挺著小肚子的孩童。

“姝姝,為什麽虎子哥哥講故事不讓我們聽啊?”菊瓣盤問道。

寧姝一邊和他們說著話,一邊晃著樹枝兒坐到小孔雀邊上,兩側延展擺著各式各樣的小瓷器。

月色高懸,將院子裏的照的舒朗。銀光鋪灑在每一件瓷器身上。天氣雖冷,但冷的時候亦有凜冽清爽之感,是冬日特有的氣息。

荀翊就這般看著她,月光在她的身上揚了一層溫暖的柔紗。她仰著頭似是在欣賞月亮,但又好像是月宮仙娥懷念故鄉。

銀骨炭她應當收到了吧。

荀翊想著,反正是之前送去太後宮中的那些,未曾用完寧姝便走了,總是應當給她送去的。

但若只是以自己之名多有不便,便借母後的一用。

寧姝似是想到了什麽,嘴角微微翹起,眼睛也跟著彎了起來。

荀翊看她,莫名覺得心情舒緩了起來。

天高地遠,即便是只看月亮,也應覺得此景美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