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第3/4頁)

“那你們要更加小心。”一直以來戰戰兢兢的號吏突然開口說道:“流寇為了活命難免傷人。”

“放心吧。”賣瓷的笑道:“咱們這兒一屋子瓷,誰進來就照腦袋砸!”

號吏往前跑著,方才被抽空的氣力似乎又回來了。或許是生活的煙火氣,或許是商販的話語,又或許是其他的東西,但總而言之,他覺得自己又能動了,四肢的血液也跟著熱了起來。

他最後看了一眼這破舊小屋的四周,滿屋的瓷器好像也在催促他快些去,快些,再快些……

“報!”侍衛中有人喊著,一個傳一個的向裏面傳去:“南部戰訊!”

“南部戰訊!”

“南邊大勝了!”

“晉國公率軍使用火藥將賊寇城門炸開,大破賊寇!”

“百姓皆已無恙,如今晉國公正帶人清點!”

“南部大勝了!”

這一聲聲不僅僅是得勝的歡呼雀躍,更多的是對城內逆賊的一記重擊。

突如神兵天降的秦王率漠北軍由京城外截斷逆賊兵力,他們曾以為宮墻內外是皇上為他們設下的甕,還在嗤笑這麽小的一隅怎麽可能困得住他們這麽多人。卻沒想到實則整個京城才是他們的甕。

荀翊以身為餌,秦王則是那個關門打狗的人。

秦王到了,證明漠北的瓦哲部已經不能將漠北軍牽扯在前線,漠北早已經打了勝仗,他們所謂的布防圖也早已經是張沒用的白紙。

秦王到了,更意味著他們的所作所為早已經被皇上看在眼裏算在心裏。

鄒津終於從王俞那兒搶到了那張明黃卷軸,他顫顫巍巍的打開那一張紙,只見上面寫著——“先皇遺詔,特封你為大王八烏龜孫子。”

鄒津一口鮮血吐出,他聽見遠處有人在喊“南部大勝了!”“秦王到了!”“賊人寇首已被皇上斬落,還不速速束手就擒!”

鄒津茫然四顧,或許原本此刻應當四顧的人不是他,但這份蕭索這份兵敗如山倒這份被人算計的窮途末路,總該有人來體會的。

原來,皇上從來不是仁慈手段,也不是少不更事,而只是想要將他們所有人一網打盡連根拔起。

只要能做到這些,哪怕以自己性命作為賭注也毫不在意。

他從未發現,原來皇上是個豪賭的賭客啊。

他們以為皇上沒有子嗣,定然會更戰戰兢兢小心謹慎,如今卻驀然驚醒,原來這些皇上根本就不在意,他從未放在心上。

幹戈已靜,再數年數十年之後,他這皇位都穩穩當當,荀家依舊,先皇何德何能有這般子嗣?

鄒津擡頭看天——今夜沒有月了。

原來以為是大好的日子,天氣都在填威助彩,結果才明白,原來是這場殺戮這場無用的爭端,老天並不想見。

眼前有銀光閃過,荀歧州一刀便將鄒津的頭顱割了下來。落在地上和著血打了幾個滾兒,臟汙萬分。

荀翊站在城墻下,他已經太累了,連喘氣都覺得疲乏,尚未到戌時,但他身體已經沉重的像是隨時都要離去。

後心隱隱約約的疼著,又或者是很疼,但他已經分辨不出。

他回頭看了一眼宮內的方向,視線卻被宮墻遮擋,什麽都看不見,但他知道,姝姝應當還在紫宸殿外等著他。

他不回去,她就不會走。

荀歧州走到他的面前站定,所有的人都在看,如果秦王想要在此刻奪位,也不過就是片刻須臾的事情。

甚至沒有給他們驚嘆的時間,荀歧州在荀翊面前跪了下來:“稟告陛下,逆賊首領已經全部被斬。”

荀翊點了點頭,強撐著聲音說道:“還有些流寇,以免他們去百姓家中,勞煩兄長了。”

“臣,領命。”一個字,便已經擺明了立場。

京城的黃昏傍晚,便在這樣一場無頭無尾的殺戮中度過了。與此一同度過的,是南方歸家的百姓,是漠北整頓的邊防,是他處酣睡中的美夢,是明晨興許更美的初日。

宮門大關,就在門關上的一刹那,戴庸和介涼沖了過來一左一右扶住荀翊,聲音焦急:“皇上!您後背的傷!”

荀翊擺了擺手:“去紫宸殿吧。”

他也不知道自己這般會不會嚇壞寧姝,只是覺得周圍的色彩漸漸消散了似的。心裏好似有什麽事情達成了,能喘一口氣兒了。

佛寺的鐘聲在荀翊耳邊響起,他有些奇怪,怎麽會在這個時候有佛禪聲?

“你們,聽見寺廟的鐘聲了嗎?”荀翊問道。

“什麽鐘聲?”戴庸四周看看,隨即嚇了一跳似的:“皇上,皇上!快傳禦醫!”

介涼剮了戴庸一眼,說道:“皇上,是鐘聲呢!寺廟為了超度今夜亡魂,所以與平日有所不同。皇上您再等等,禦醫馬上就來!寧妃娘娘還在等著呢!”

仿佛有鐘聲傳來,寧姝擡頭看向宮墻的方向,她聽見在這些佛禪聲中龍型琉璃構件說了一句:“他回來了,外面大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