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她跑了(第2/4頁)

這幾個字異常簡單,三五歲開蒙幼童都能寫會讀,但裴鈺安聽到耳裏,卻並不知道它們的意思,他只是胸口似破了好大一個洞,疾風灌在胸膛裏,不僅是空了一半,還冷,從腳指甲一路冷到天靈蓋。

半晌後,屬於人間的溫度漸漸回籠,那幾個字含義他也逐漸理解,他瞪著趙漁,想反駁,唇剛動,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往後栽去。

常余驚呼:“世子。”

裴鈺安醒來時,入目是熟悉的帳篷,他拿起行軍床旁邊的衣裳起身,穿好衣裳,他大步往外,剛走到帳篷口,常余端著一碗熱粥進來,見裴鈺安要出去,常余忙道:“世子,可要先喝一碗粥。”

裴鈺安余光都沒掃他。

常余跟裴鈺安出門,見裴鈺安再度搜尋起雲姑娘來,常余心一急,看著裴鈺安瘦削的臉,忍不住道:“世子,我們已經在山下搜尋百遍,若雲姑娘還在,肯定早就找到了。”

“滾下去,自己領五十大板。”裴鈺安冷聲道。

常余還想吭聲,裴鈺安擡眸看他一眼,那一眼入高山之巔萬年不融的積冰,如世間最猛烈殘暴的疾風,常余心口微抖,那些話吞咽回去。

裴鈺安繼續尋人,但這次才走兩步,又有人擋他面前。

他黑眸一冷,趙漁道:“大夫說你這幾日操勞過度,需要安心修養,若是繼續下去,恐傷及根本。”

裴鈺安腳步微側,往另一方向走,趙漁盯著他的背影:“我回了一趟長順街,給你把這個拿來了,是秀秀給你做的。”

聽到前面兩句話,裴鈺安沒任何反應,秀秀兩個字一出,他雙腳像是從地裏長出,驟然僵住,他回頭。

趙漁手裏拿的是一個劍穗,劍穗是鐵青色,打平安結,平安節下面是銅錢大的翠玉,玉保平安,玉下是梳理得整齊幹凈的流蘇。

“秀秀說你的劍穗舊

了,新給你做的,你看看上面刻的什麽。”趙漁把劍穗塞給裴鈺安。

裴鈺安低頭,翠玉上刻了安字,這個劍穗他前幾天看見雲酈在做,她當時還笑著說,這個劍穗和上個相比,新意不多,但她喜歡這款劍穗寓意,希望他不管怎麽時候都平平安安的。

趙漁說:“裴鈺安,你不要辜負秀秀的心意。”

裴鈺安握緊劍穗,腦殼突然劇烈疼痛。

趙漁垂下眼眸,這時扁余突然急急走來:“世子,剛剛京城傳信來,三姑娘前夜淋了雨,直今高熱不退,夫人讓你速速回京。”

裴鈺安眼珠子緩慢地轉向扁余的方向:“朵兒?”

“是,三姑娘不太好。”

像是有兩陣疾風,它們方向迥異,但不約而同吹向他,於是將他撕向截然不同的兩方向。

“回去看你妹妹吧。”趙漁苦笑聲,“畢竟你再找,秀秀也回不來了。”

回不來了。

四個字宛若利刃深深刮過筋骨,他張嘴,大口大口呼吸,卻又深感窒息。

扁余小聲說:“世子,雲姑娘和三姑娘的關系很好。”

裴鈺安低頭看了眼劍穗,沉默半晌,雙腿如灌鉛似地轉身往外走。

扁余連忙跟上。

趙漁望著他背影,心裏道句抱歉,但同時,她心底微松,近段時間裴鈺安或許很難接受,但除秀秀,國公府裏還有許多關心他的人,想必再過段時間就能忘了秀秀。

裴鈺安回到國公府,昌泰郡主瞧見他的模樣,大吃一驚,上次見裴鈺安是二十多天前,她自然也知曉雲酈墜崖的消息,裴鈺安去山底尋她,最開始她覺得應該,畢竟雲酈伺候他快一年,總有情分,說不準還有幾分喜歡。

後來裴鈺安大半月沒回來,也沒尋到人,昌泰郡主心裏嘆氣,就讓裴鈺安早些回來,裴鈺安一直沒回來,去大黃山的護衛回稟裴鈺安的新消息,昌泰郡主才發現,他兒子似乎比她想象的要在乎雲酈許多。

裴鈺安一襲黑袍,黑袍前些日子穿在身上剛好,現在空了小半,瘦的面頰脫形。

“臨嘉,朵兒高熱依然未退。”昌泰郡主再想到裴意朵,眼睛一酸。

裴鈺安擡腳進房門,裴意朵躺床上,白皙臉蛋緋紅一片。

他問:“太醫怎麽說?”

他出口昌泰郡主又嚇一跳,裴鈺安的聲音本低沉悅耳,此刻就像是破鼓,嘶啞幹澀。

裴意朵重病,唯一的兒子整個人沒精神氣,像老了幾十歲,昌泰郡主喉頭澀然道:“太醫開了藥,說要降溫。”

話罷,她看向面色寡冷的裴鈺安,試探道:“臨嘉,你要不宣個大夫看看?”

“不必。”

昌泰郡主聽他拒絕,心頭泛急,眼淚就落了出來。

半晌後,裴鈺安終於聽到唱泰郡主的哽咽聲,他死板移動視線看去,昌泰郡主腫著眼睛說:“臨嘉,我就你一個兒子啊。”

裴鈺安宛若一潭死水的眼神有了片刻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