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見這位六公主如此反應,明檀自是有些好奇,有關於這位南律王掌上明珠的傳聞到底有多少是真,又有多少是假。

六公主是個不設防的性子,明檀不過些微示好,她便好似全然忘記了眼前這位是她的情敵,不等人不動聲色套話,就一股腦兒將人想聽不想聽的事兒全都給交代了。

原來那些傳聞裏頭,有關於她愛慕定北王殿下的部分不假,可有關於她和翟念慈的部分,可真真兒是傳得忒離譜了些!

“……我見都不想見她,誰想找她茬啊,明明是她到南律後,聽聞我愛慕定北王殿下,有事沒事便尋我說殿下與王妃,也就是你!”六公主沒好氣地瞪了眼明檀,“不停說你們倆有多恩愛!我都和她說了我不想聽,可也不知道我是哪得罪她了,她自個兒愛慕不得,非要拉著我同她一道不舒坦,真是煩死了!”

“哦對了,有一回她到母後宮中請安,我倆恰好遇上了,她又說!我忍不住,就同她吵起來了,剛巧我父王過來,聽到我與她爭吵,狠狠將我訓斥了通,不僅如此,父王還說母後教女無方,可氣死我了!”

“那平日,你父王更偏心於她?”

“怎麽可能,我可是父王最寵愛的小公主!”她驕傲地挺了挺小胸脯,“父王不過就是顧著她的面子,才當面說我幾句,回頭就給我送來了好多好東西呢,還送了我最喜歡的小弓。”

說著,她又想起什麽,繃緊包子臉,正經道:“不過父王待她也是不錯的,因為父王很重視你們大顯,你可不要誤會,我們南律王宮可沒人給她小鞋穿。”

明檀聞言,緩緩點頭:“那真是太遺憾了。” ???

“你說什麽?”

“沒什麽,我是說,她既已前往南律和親,成為了你父王的妃子,言行舉止便要合南律王宮的規矩。你是公主,凡事倒也不必太過忍讓。”

明檀邊說,邊看著她白嫩嫩的包子臉在眼前晃蕩,沒忍住,忽地伸出魔爪往她臉上戳了戳。

“你幹什麽?”六公主莫名。

“你臉上沾了東西。”

明檀臉不紅心不跳,擺出副好心幫她拿掉臟東西的正經模樣,內心卻在瘋狂感嘆:這六公主的小包子臉也太好戳了,原來臉上肉肉的手感這麽好,好想再戳一次怎麽辦!

六公主毫無所覺,還傻不愣登接著明檀先前的話頭絮叨道:“我才不忍她,所以母後的千秋宮宴上我才和她吵起來嘛。你放心,有我在,她鬧不出什麽事的。而且你們大顯那位太後娘娘不是稱病不出了嗎?聽說那是她最大的靠山,她許是得到這消息,近些時日安生了不少。”

這倒也是。

她是宿太後的外孫女,宿家出事,翟家又怎可能逃得過清算呢。

如今宿太後自囚壽康宮稱病不出,想來這輩子也不會再出。其父貶職,其母溫惠長公主雖未在明面上受到牽連,可京裏達官顯貴對其態度也明顯大不如前。

如此境況,翟念慈在南律又如何還能囂張得起來。

六公主也是個話癆,話匣子一打開就停不下來,與她絮叨了好些翟念慈與她說過的話。

這裏頭自是不乏對明檀的抹黑,可不待明檀解釋,她就將那些壞話全都歸咎於翟念慈的胡編亂造。

明檀也沒想到,她不過就是交換了只烤雞,這六公主就特別自覺地將自個兒與她劃入了同一陣營,頗有幾分與她同仇敵愾的意思。

……

另一邊,江緒方入皇帳,成康帝便從禦案前起身,交給他一封密信:“你看看。”

信上洋洋灑灑數百字,最為要緊的一件事便是:郭炳茂互信北訶,疑變。

江緒一目十行看完,面上沒什麽情緒。

成康帝沉聲道:“北訶新首領繼位後,一直對陽西路虎視眈眈,若非內亂,自顧不暇,早就趁著靈州大亂生事了,想來如今也是看我朝大亂方平,余力不足,才想著與羌虞聯手。”

江緒將信擱在禦案上:“一個想拿下陽西路三州,一個要保榮州,倒也不足為奇。”

“早先明亭遠在陽西路沒生出什麽亂子,如今換上郭炳茂倒好,這郭炳茂可是明亭遠得力部下,明亭遠一力舉薦他繼任帥司――”

江緒忽打斷道:“此事應與靖安侯無關。”

“何以見得?”成康帝立即反問。

成康帝對明亭遠始終心存顧忌。

明亭遠任滿歸京後,順理成章調入樞密院任樞密副使。樞密院乃本朝最高軍政機關,他升任樞密副使後,掌樞密院十二房下的北面房與河西房。

陽西路隸屬河西房管轄,他本身也在陽西路經營多年,帥司之位雖易,可統調兵將之權仍握在他手,且繼任帥司還是他從前的得力部下,手中權勢不可謂不甚。

然因江緒從中插手,成康帝錯過了借修剪世家機會剪除他的最好時機,這兩年在京,他也安分守己,加之他人在上京,即便掌西北邊地之權,也多了層不得脫身的掣肘,是以成康帝也沒再打算隨便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