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第2/3頁)

來往的紙上什麽都沒有,得用些特殊法子,字跡才能顯現。

只是這信通到第四日,明檀用五子湯浸濕紙張,耐著性子等待字跡顯現,卻見到了不甚熟悉的筆跡,上書:“定北王已秘密歸京,藏身別玉樓,最遲三日,將點兵北征。”

這信,不是白敏敏寫的。

明檀腦中一時轟地一聲,紛雜念頭倏然閃過,不是白敏敏寫的,那會是誰呢?上面所書是真是假?寫信之人又有何目的?這人是怎麽將信掉包,又是如何發現她與白敏敏的通信之法的?

明檀驚疑不定,下一瞬她摸了摸紙張,忽然又發現,不對。

這寫信的紙張是纖雲紙,紙張中等,比不得平日白敏敏所用的薄霧紙來得金貴。

可這纖雲紙原料產自靈州,靈州遭難後,原料難以供應,若要因此提價,在此之上又有更多可選的好紙,是以高攀不上,低就不來,今年京中紙坊已不再生產此種紙張。

若沒記錯,因著定北王府常年給下人供發纖雲紙,京中停產前的最後一批纖雲紙全都入了王府。

想到這,明檀沉靜吩咐:“素心,綠萼,速速去查,今日府中有可能接觸到這封信的所有人。”

“是。”

素心與綠萼畢竟是歷練多年的大丫頭,排查個府中下人自是不在話下,不多時,人查出來了,雜役處的王婆子被帶到了啟安堂花廳。

這王婆子頭發灰白,長了張老實本分的臉,看著是個做慣了粗活的普通仆婦。她入府已經十數年了,像個隱形人似的,一直安安靜靜地在雜役處幹活兒,哪缺了人便替哪兒補上,總歸沒幹上過什麽要緊活計,也不會來事,是以入府多年都只是三等。

今日素心綠萼去查人,見她神色不對,躲躲閃閃,拿了逼問幾句便馬腳畢露,如今提溜到明檀面前,更是沒三兩句全招了。

原來她是宿太後多年前就安插在王府的釘子,從前從未暴露,是因她從前從未行事,她過慣了本分日子,驀地讓她辦事,她委實緊張得很,是以見人來查,便慌得不行。現下招完,她跪在地上,仍是不停磕頭求饒,一副只求活命的膽小怯懦模樣。

明檀神色不明地淡掃了她一眼,不疾不徐撥弄著茶蓋,半晌,她極平靜地說了聲:“繞這麽大彎子暴露自己,不打算活命了是麽?太後調理人,倒很有一手本事,隱忍,犧牲,忠誠,你很不錯。”

此言一出,跪在地上的王婆子不再磕頭,她靜了一瞬,忽然擡頭看向明檀,面上不復先前怯懦模樣:“王妃好眼力。”

素心與綠萼聞言,忙護在明檀面前。

明檀卻揮了揮手,示意她們退開。

問話不宜讓雲旖知曉,她便未讓雲旖在花廳守著,為防此人習武,人帶過來時都是手腳緊縛的,還給強灌了碗軟筋散,廳中也燃有令人使不出力的熏香,她與素心綠萼都事先服用過藥。

此人來者不善,若非如此周全準備,明檀也不敢貿然見她。

“隱忍蟄伏十數載都未暴露,又豈會是賣主活命的泛泛之輩,甘做三等雜役,無非是王府每每升等便要追查一遍祖宗十八代,你容不得半分閃失罷了。”明檀審視著她,“還有那手字,寫得甚是不錯。”

常說字如其人,端看那手字便知,她不可能是個十多年未行事就只想繼續過平靜日子的普通仆婦。

“說吧,宿太後讓你傳什麽話。”

“老奴要傳的話,盡數寫在信上了。”王婆子跪得端正,答得也平靜。

“我為何信你?再說了,王爺歸京又如何?太後莫不是以為王爺躲著我,不救我父親,我便會怨上王爺。”

“通敵叛國,若只是不救,也算不得什麽,可若是陷害呢?”王婆子擡眼看她。

明檀一頓,隨即又掩了過去,仍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淡然模樣。

王婆子又道:“王妃以為王爺為何娶您?喜歡麽?亦或是皇命不得不從?又或者,是王妃以為的報恩?”

明檀驀地擡眼。

王婆子笑了:“王妃真是天真,定北王殿下是什麽人?您並非刻意為之的恩情頂多算是湊巧,真值得權傾朝野的定北王殿下以王妃之位相聘嗎?還不是因為……您有個功高震主還不懂乖乖上繳兵權的爹。不過禍不及外嫁女,想來王妃的這份恩情,能保靖安侯府不被株連九族就是了。”

“繼續。”

“太後如今也沒幾日好活了,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太後不過是見不得王妃被人利用,蒙在鼓中,待臨了了,滅族抄家,還要體諒仇人罷了。”王婆子頓了頓,“當然,王妃若覺得太後是挑撥你們夫妻關系也無不可,畢竟太後與聖上、定北王殿下,本就是畢生宿敵,自然是見不得他們好。”

明檀未應聲。

王婆子又道:“想必此刻府外已然有詔,許是這樣下的,‘經查,靖安侯通敵北訶,泄露軍情,著即抄家問斬。北訶虎視陽西路,邊境作亂,命定北王為北征帥首,三日後,率兵出征北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