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顧湄從白宣朗那裏知曉了全部事實, 在得知當初的醫學實驗是為了進入夢境中喚醒易縉那一刻,所有一切的細節全部聯系起來。

為什麽顧莓會有兩次失憶,第一次失憶後只記得易縉一個名字。

為什麽易琛家裏藥箱裏顧莓留給他的藥箱裏, 要提醒他昏迷兩年的事。

一切的一切都聯系起來。

顧湄想起第一次在夢中見到易琛, 他躺在血泊裏,胸口插著一把匕首,不顧鮮血迸濺, 將她扯入懷中, 像是要將她揉碎進骨血一般。

她的手被他拽住, 猛地按向插在他胸口處的刀柄處, 更多的血從指縫裏滲透出來。

他說。

“我答應過,你想要的都會有。”

“顧莓, 不是想要我的命?拿去好了。”

就算是到後來和他相愛,顧湄還是沒明白那時候他的瘋狂、他的痛楚。

全然無知,一心一意愛著她的易縉,卻被她一刀捅死。

該是有多麽痛, 多麽傷心。

易縉一直不肯承認自己就是易琛時,顧湄是又氣又怨,當時甚至賭氣,如果他不肯承認自己是易琛, 那她也不想和他在一起了。

可得知事實真相後的她,卻半分怨都沒有了。

只有無盡的心疼。

顧湄從外地趕回易家,本來是準備給易縉一個驚喜, 可到了他面前卻一句話都說不出口,抱著紫羅蘭花束低著頭默默掉著淚珠。

把易縉嚇了一跳,還以為她被人欺負了,蹲下身哄了半天。

顧湄才哽咽出聲:“你就是個笨蛋。”

見她終於肯說話了, 易縉才松了口氣,捏了下她的小臉頰:“到底怎麽了?怎麽好端端地哭了。”

顧湄揚起懷抱裏的紫羅蘭花束:“這束花我以前也送過你一束對不對?”

易縉怔愣在了原地,隨即很快反應過來,把她臉頰上的淚擦幹,才淡淡開口:“你什麽時候送給我了,我怎麽不記得。”

“你不要裝了,你要是記不得,那天為什麽會說如果是你送,你會送紫羅蘭。你是不是以為是我喜歡,所以當時才讓宣朗哥哥幫忙送給你的。”

易縉雖然早有心裏準備,可她想起來的時間點實在太突然。

他小心翼翼地開口:“你都記起來了?”

顧湄搖搖頭:“就記起幾個片段,所以我去問宣朗哥,他都告訴我了。”

她忍不住又有些想哭,還是委屈巴巴地掉了淚:“你為什麽不肯告訴我?”

易縉松了口氣,無奈地揉了下她的腦袋:“光是知曉這些就哭鼻子哭成這樣,我哪敢讓你知道。”

顧湄抽了下鼻子,爭取不讓眼淚掉下來:“我不想讓你一個人負擔那種回憶,比你想象中堅強多了。”

易縉低聲哄著她:“明明都是甜蜜的回憶,都是我自私,一個人想獨享。湄湄,你也寵寵我,把以前的回憶都留給我,不要再回想了好不好?”

“笨蛋。”

顧湄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她鉆進易縉懷裏不想讓他看到:“那萬一我當時同你賭氣,你要是一直不肯承認自己是易琛,我就一直不肯和你在一起呢?”

“不可能。”

顧湄不服氣:“為什麽不可能?”

易縉笑了起來:“你看到我的時候,明明眼珠子都挪不開,怎麽會舍得一直都不肯和我在一起。”

他一貫的臭屁發言,顧湄都聽習慣了,還是忍不住哼了一聲。

易縉給她擦擦眼淚:“好了,別哭鼻子了。今天是我媽生日,她應該不希望她兒媳是哭著來看她的。”

他拉著顧湄去葉凝的書房。

“剛剛我在整理我媽的舊物。”

書房裏很多葉凝的原始手稿,都被整整齊齊地整理好,放在了書架上,上面標著年號。

最新的那本只有年號卻沒有書名,顧湄有些奇怪地指了下它:“這本是《草莓尖》嗎?”

見著易縉點點頭,她繼續問道:“為什麽上面沒有阿姨手寫的書名呀?”

“當時我媽將它拿給我時並沒有取書名,《草莓尖》這個名字是我蘇醒後定的。”

易縉低頭看她,溫聲開口:“想知道這本為什麽叫《草莓尖》嗎?”

顧湄點點頭:“為什麽呀?”

“因為草莓尖是草莓裏最甜的,而有你的回憶對於我來說,是所有記憶最甜的。”

易縉的吻輕輕落在顧湄額頭上,她還是忍不住有些臉紅。

顧湄將眸光落在桌上的舊相冊,似乎很久沒人打開的模樣。

易縉順著她的視線看向舊相冊,他低聲道:“這本相冊我一直不敢打開。其實蘇醒後得知我媽去世的消息後,很久的時間內我都覺得,媽媽是被我害死的。如果她不是來接我……”

“不是你的錯,阿姨那麽愛你,一定不會希望你這麽想。”

易縉抿唇笑了下:“這個牛角尖,我想了兩年才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