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占蔔(第3/6頁)

這樣想著,顏知鳶漸漸感覺自己的靈魂飄出體外,能看到師父用食指沾著少量朱砂靠近她。然後,房屋在不停旋轉起來,眼前的一切都漸漸變得模糊,從四面八方湧現出濃霧,伸手不見五指。

一道若隱若現的紅光仿佛在指引著她往前。

顏知鳶發現自己的意識果然如師父說的那樣,是徹底清醒的。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在做夢,並且能夠思考。

順著紅光向前走,等濃霧散去,她來到一個熟悉的地方——福壽堂地下的密室。

密室的出入口是關著的,裏面僅靠一顆夜明珠來照明,所以光線十分的昏暗。

顏知鳶看到石床上躺著的人直挺挺地坐起來,並沒有睜開眼睛,雙手還像之前一樣放在腹部。緊接著,他好像在慢慢地消除身體躺太久的僵化,腿部關節漸漸能夠活動。

他站起來,海藻般的頭發披散著,一部分垂到地面上。

老太爺長什麽樣子呢?

石床上躺著的應該是老太爺,顏知鳶卻看到一張非常奇怪的臉,無數張虛幻的臉重疊在一起,依稀能看出其中一張臉屬於顏承業。

……好詭異的感覺。

顏知鳶的四肢不能動彈……當他走到面前的時候,連張嘴都變得非常困難,像是有厚重的糖汁黏住嘴唇。

頭發被他撥弄了一下。

“紙鳶,過來我身邊……”

不是知鳶……是紫鳶?還是紫淵?都不對,應該是紙鳶。

我前生的名叫紙鳶,不就是風箏嗎?還有,這聲音非常耳熟。

顏知鳶沒有靠近他,反而猛地退後一步。

因為身體的僵硬差一點摔倒,奇怪的是他並沒有生氣,動作親密的扶住自己,發出一陣悶笑。

顏知鳶立刻就發現,他嘴邊溫雅的笑容都是假的,因為四面墻壁中相繼滲出暗紅的血液,顯露了他內心的不愉。

很快,血水淹至顏知鳶腰間,漫過胸口……呼吸立刻變得困難起來。

再這麽下去會被淹死的。

顏知鳶輕咬舌尖,在夢中居然感覺到很真實的疼痛,她張開嘴大喊:“箱生,救命!”

大地震動,巨大的蟒蛇真靈撞毀墻壁,用尾巴卷住顏知鳶沖出密室。

“回涿光山……”

顏知鳶順著蛇尾爬到巨蟒扁平的蛇頭,四周的景物飛快後退,她卻時不時能看到“老太爺”的虛影。

直到箱生載著她來到竹樓,才徹底地擺脫“老太爺”。

二樓屬於她的房間裏,陳設和現在有所不同。一住十七年,有很多不需要的東西會移出去,比如嬰兒車,也有添置很多東西,比如梳妝台。

剛記事的時候,顏知鳶會乖乖地坐在竹籃裏面,任由箱生把籃子掛在腦袋上,帶著她滿山林的亂轉。

那是童年最刺激最好玩的遊戲。

後來,竹籃子裝不下長大的顏知鳶,箱生還是會帶著籃子出去,然後裝著各種各樣的東西回來,有時候是一把雜亂的花,有時候是一只血淋淋的鹿,有時候是不知道什麽品種的蛋。

箱生帶回來的,個頭最大的一顆蛋和顏知鳶的腦袋差不多。

煮熟後,腥味特別重,她和師父都吃不下,全部進了箱生的肚子。

現實中,箱生不會說話,夢裏他也不會說話。

顏知鳶摸了摸有著漂亮花紋的大蛇。

“我們上山!”

一條路走過無數次,夢裏又會出現新的變化。顏知鳶發現一條陌生的道路,不應該出現在深山中的寬敞的石子路,兩旁的樹木都有修剪過的痕跡。

一棵掛著松塔的松樹下,有一根漂亮的毛筆,正沾著墨在泥土上書寫。

顏知鳶走過去一看,它寫的是“佩阿”兩個字。

發現有人過來,毛筆並不慌亂,又在地上“唰唰唰”寫了一行字——“這是我的名字,你叫什麽?”

“顏知鳶”

“我知道你,你是新來的。你照過鑒真鏡嗎?”

顏知鳶搖頭。

毛筆又寫——“跟我來。”

鑒真鏡?聽名字就很有意思,不危險的情況下,多探索一下夢境是有好處的。

顏知鳶拍了拍箱生,一人一蛇跟著毛筆來到一個橢圓形的全身鏡旁。

毛筆率先湊近鏡子。

十分尋常的毛筆在鏡中有很大變化,白色的毫毛變得七彩斑斕,極細極軟,像流水一般。很難想象有人能用這樣一支筆書寫,好在它是一支能自己寫字的筆。

輪到顏知鳶和箱生,他們一起走到鏡前。

鏡子裏顏知鳶和現實世界中的她沒有差別。不過,她低頭時發現,左手腕光潔白皙,生下來就有的紅色胎記消失不見。

旁邊的箱生也有極大的變化——鏡中的他,頭上有兩個直而短的小角。

視線中的一切事物忽然變得模糊,紅光越來越亮。

顏知鳶睜開眼睛,發現她以側臥的姿勢躺著,懷裏抱箱生的尾巴。外面太陽已經高高掛起,叫醒她的是照進床上的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