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the Last Dance.下(第3/5頁)

“白蘭。”

澄喊了他的名字。

“我們在某個時刻遇見對方,還需要很多的時間來小心觸碰彼此的靈魂,在漸漸地看清了對方的輪廓以後,我們才會恍然發覺……”

澄柔聲說道。

“發覺,原來這就是‘相遇’。”

她告訴他。

“我們之所以相遇,並不是誰的安排,只是因為我是我……而你是你而已。”澄小聲說道,“所以,我們可沒有被什麽人吝嗇地對待呀。”

白蘭看著她,眸光微微晃動,他忘了用笑來遮掩,也不曾流露出沉靜和冷酷——他看起來不像平日的他,大約也不同於他習慣的自我,他也猜到了自己現在看上去或許動搖極了,他最好要移開視線也說不定……如果不是他忽然變得很難做到。

“……是我不好。”

白蘭說,背過身去,但在轉身的時候,他握住了她的手。

他拉著她穿過戴著假面的人們,一直走到一架無人問津的舊式鋼琴前。

鋼琴椅稍稍有點窄,但要是兩個人挨在一起,卻剛好能被容下。

白蘭輕聲問她。

“你想聽什麽?”他看著熱情似火的人群,不禁笑道,“如果不是在這樣的氣氛下,我想我會彈小夜曲。”

澄沒有回答,直到她也將雙手放在了琴鍵上。

“為什麽不呢?”

她說。

白蘭的指尖微動,不小心按下了錯誤的琴鍵,一個稍微有點突兀的音符將他從過去中喚醒。

他脫離了回憶,發現身前的依舊是鋼琴,而鋼琴前的卻只有自己。

但這種情況沒有持續很久,甚至在孤獨感升起之前,另一個人的聲音就傳到了他的耳邊。

“白蘭。”

他擡起頭,澄正看向他。

“reborn先生告訴我你在這裏。”

她微微歪了歪頭。

“要跳舞嗎?”

她的微笑和記憶中悄悄重疊,這讓白蘭短暫地陷入了一種不真實的恍惚。

“白蘭?”

澄再次呼喚道。

這一次的白蘭似乎是真正醒來了。

他如夢初醒般,握住澄遞給他的手。

“好。”

最後一個音符已經停止了很久了,他們依然沒有開口打破這寧靜。

這的確可以形容為寧靜麽?在這被充作舞廳的室內,分明有許多人歡笑的聲音。

可若要說這裏是喧鬧的……至少在肩膀相抵的兩人之間,唯有靜謐在流淌。

“大概是因為我們稍稍提到了一點兒過去……我啊,剛才想起了許多事情。”

澄輕輕地說道。

“白蘭,我不如你這麽自由——如果說你是旅客,那麽我只是個跟著風遷徙的流浪者而已。”

“所以,當我的意志並不能決定下一處風景在哪裏時,我只能用它來思考別的事情了。”

“值得慶幸的是,雖然我的心中有過那麽多困惑,但隨著我走過的地方越來越多,其中的大部分都漸漸地有了自己的答案。”

——“但唯有一個。”

澄說。

“唯有一個問題,我走得越遠,見過的人和事越多,卻越來越感到迷惘……”

“那是什麽?”

他問。

“……是,‘我’。”

澄極淡地笑起來。

“我開始越來越不明白,‘我’是誰了。”

“你能明白嗎,白蘭?”

“人在生命之初就像一顆種子,它在泥土中生根抽芽,向上生長的同時,根也在不斷深入地下,將養分輸送給地上的部分,開花,結果,最後的那枚果實,就成為了這個人本身。”

“我的種子卻做不到這樣的事……不管它怎樣努力地向太陽的方向生長,根卻總是抓不住泥土,於是就算也和其他人一樣開出了花朵,卻始終不會有果實。”

“既然如此,我到底成為了誰?”

她悵惘道。

“容貌會改變,軀殼會腐朽,羈絆會黯淡,我無法真正給他人留下什麽,也無法真正把什麽帶走……就連名字,也只是最後一個徒勞的堅持而已。”

她望向白蘭,眼中的無望很平靜,像櫻瓣在午夜無聲地凋零。

“究竟還有多少時間,我還能是‘澄’呢?”

白蘭聽到她這樣問自己。

“你可以不是‘澄’。”

於是他說。

“我會用‘澄’來稱呼你,僅僅是因為,你告訴我這是你的名字而已。”

“我不能輕易評判你所尋求的自我是怎樣的,可是若你問我你是誰……”

他捧起她的臉,目光繾綣地看著她。

“第一次見面時,你在雨夜中邀請我同行,當你坐在咖啡店靠窗的位置時,側臉看起來很美好,你的手指曾經遞給我糖果,也撫摸過我贈予你的花朵。”

“當我想起你的名字時,我的腦海中立即就會浮現你的影子,在這種時刻,那裏唯有你,絕不會有他人。”

“如果我離開了這裏呢?”她的笑沒有褪色,唯有聲線染上難以察覺的脆弱,“我總是會離開的,離開了這裏以後,可能再也不會有那樣的雨夜,我也可能會變得與現在完全不同,到那個時候,你心中的那個影子,還能稱得上是‘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