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相府大公子(第2/2頁)

聞人雋一個激靈,急忙擺手:“我沒有抱希望,我都明白的……就是你問了,我才同你說說罷了。”

她顯然早就想到了這一層,也不見沮喪難過,只是深吸了口氣,終於將手中白子鄭重放下,朝東夷山君眨眨眼:“所以我這不是很努力地在鉆研棋術,想方設法‘自救’嗎?”

東夷山君哈哈大笑,隨手放了枚黑子後,又問道:“那他本事如何,又擅長些什麽?”

聞人雋盯著棋盤,一邊下一邊道:“應該沒有不擅長的吧,付師兄很厲害的,除了不怎麽喜歡舞刀弄槍外,其他都聰慧過人,太傅們都說,他是竹岫書院這一代最優秀的學生,能代表整個宮學的境界。”

東夷山君手一頓,揚了揚眉:“如此說來,我還真希望他能往這青州城走一趟,讓我見識見識。”

聞人雋心一噔,這下沒吭聲了,付師兄還是不要被這“燒牌狂魔”盯上才好,太可怕變態了。

對面的東夷山君打了個噴嚏,聞人雋於是把頭埋得更低了,規規矩矩地像一只小鹿。

夜深人靜的時候,東夷山君又將聞人雋一把卷上了床,大手緊緊摟住她的腰肢,聞人雋已經強迫自己習以為常,不會再像第一次一樣慌亂無措了。

東夷山君說他曾經養過一只小猴子,瘦瘦小小,軟軟綿綿的,摟在懷裏的感覺也和聞人雋一樣,所以他喜歡抱著她睡覺,踏實安心,跟抱只猴兒似的。

這實在算不得多好的誇贊……聞人雋內心一陣默默淌淚,轉頭卻又想,做個活蹦亂跳的猴子總比做個淒慘薄命的美人好,人在虎穴中,不得不低頭,猴兒就猴兒唄,總之沒受到啥實際的傷害就好,等到山中沒老虎了,那猴子還能稱霸王呢。

多虧這樣持久以來的自我寬慰,聞人雋的日子才沒那麽難捱。

除了今夜。

今夜她在黑暗中睜著眼,盯著窗欞裏投進的月光,有些失神茫然,怎麽也睡不著。

以往她腦袋裏想的要麽是聖賢詩篇,要麽是棋局戰略,今夜腦袋裏卻全是那襲清俊雲衫,霧裏朦朦朧朧的臉,他看著她,向她越走越近,越來越清晰……

打住,不能再想了,人不能給自己虛無縹緲的希望,一旦給了而又沒有,那才叫真正的絕望。

身陷虎穴已是不幸,再添絕望更是要命,還不如繼續琢磨那大老虎的棋路,早日破了才是正解。

就在聞人雋打消一切不切實際的念頭後,某一天再尋常不過的一個清晨,一道清俊身影踏入了巖洞。

此時距贖人期限已剩余不多,洞裏已經燒掉了八塊宮學玉牌,在看清這第九個來的人時,滿牢貴女幾乎同時站了起來。

春山落花,風掠衣袂,景隨人而至。

仿佛聽見聞人雋的心聲,又或是看死她琢磨不出那棋路了,老天爺也難得仁慈一回,揮揮手,帶來了她隔霧相望的那個人。

付遠之。

比聞人雋更欣喜的當屬東夷山君,他將人上下打量了一番,難得地沒有刻薄冷眼,而是誇了一句:“好模樣,好氣度,總算把你盼來了。”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蓄謀已久,情之所系,意欲何為呢,牢裏的聞人雋不易察覺地紅了紅臉,擡首卻對上了付遠之遙遙望來的目光。

這回不是霧中,不是夢裏,而是真真切切的就在眼前。

“比什麽?”

東夷山君像頭看到獵物的猛虎,兩眼放光,已經迫不及待了。

付遠之顯然聽聞過他贖人的規矩,瞥了眼他身後準備齊全的“家夥”,再熟稔不過地一笑:“比算術。”

“算術?”東夷山君頭一回在聽到科目後愣住了。

他準備的十八般文武才藝中,獨獨不包括算術,天可憐見,這是他最無興趣的一門了。

“怎麽比?”

“萬物歸一,算法包羅萬象,卻都離不開最基礎的珠算,以簡入手,一葉窺秋,東夷君以為如何?”

付遠之笑意淡淡,站在那跟幅畫似的,東夷山君盯著他的眼睛,不知過了多久,才垂下眼睫,笑得很無奈:“你真是個有意思的人。”

他一聲吼道:“胖鶴,瘦龍,去給我找兩個算盤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