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鮮衣怒馬踏江湖(第2/3頁)

在至愛與家族之間,聞人靖曾一度陷入天人交戰中,最後還是阮小眉抱住星野之下,醉得一塌糊塗的他,泣聲說願意跟他回去,就算做不成正妻也認了。

就這樣,他將他深愛的姑娘帶回了皇城,帶進了高門大院,但沒有想到,從此就是踏入回不了頭的悲涼人生。

伯陽侯的那位長女很是傲氣,從頭到腳都瞧不起阮小眉這個“粗野鄉婦”,兩人一妻一妾,平日裏免不了各種沖突,聞人靖夾在中間,簡直左右為難,痛苦難言。

他每次都只能勸阮小眉忍下來,沒辦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何況他那時已經是聞人氏的家主了呢?

他有太多責任,他不能再像年少時,醉枕江湖,無憂無慮,無拘無束,伸手便可夠到日月星辰,低頭便能吻到夢中愛人。

他蟄伏著,隱忍著,一點點重振聞人家,把年少時的夢和姑娘都放進心底。

就這樣,在大婚第二年,他迎來了自己第一個孩子。

很可惜,不是阮小眉所生,她曾在江湖廝殺中,傷了身子,落下病根,極難有孕。

是故,在大夫人接連生下四個孩子後,她的肚子都沒有一點反應。

聞人靖面上瞧不出什麽,心裏卻急切期盼,他做夢都想有一個自己的孩子,是的,在那時的他看來,只有阮小眉生下來的,才是他真正的“孩兒”。

在用盡一切辦法調養後,阮小眉總算懷上了,但禦醫說,只有這一胎,以後是萬萬不能生了。

那段時日,聞人靖簡直草木皆兵,恨不能將愛妻拴在腰帶上,唯恐她被人害了去。

大夫人冷眼瞧著他這副關心則亂的模樣,一句話也沒說,只是帶著四個女兒暫時回了伯陽侯府,眼不見為凈。

是的,許是上天聽到聞人靖的心聲,大夫人接連誕下四個,都是女兒,沒有一個兒子。

那時懷了孕的阮小眉還打趣道,若是她替聞人靖生了個兒子,可就是聞人家香火延續的大功臣了,他得陪她去騎馬,不許再把她關在府裏了。

聞人靖自然一個勁點頭,小眉說得對,小眉說什麽都答應,小眉要天上的月亮他都會爬上屋頂去摘。

而事實上,聞人靖將阮小眉摟在懷裏時,心中滿足地發出嘆息,他想,即便是個女兒,他也會疼愛如初,因為這都是她為他生的孩子,是他們的第一個孩子,也會是唯一一個,他怎麽會不珍視呢?

帶著這樣的殷切期盼,孩子總算出生了,卻的確是個女兒,聞人靖心底有些失落,但很快便被無盡的喜悅沖掉,他抱起與小眉所生的女兒,激動不已,比從前四個孩子的降生加起來還要高興。

同樣高興的還有大夫人,她受貴族女子的言行教誨,一貫端莊高傲,不喜形於色,但來看阮小眉時,眼底那抹得意與慶幸卻還是遮掩不住的。

許是聞人靖命中注定無兒,他得了五個千金後,再無子嗣,阮小眉是不能生了,大夫人則是一直沒懷上,對男丁一事上,聞人靖本身也未有強求之心,總之聞人氏還有旁的血脈,大不了過繼一個子侄過來,總不至於斷根,再者做家主又有什麽好,他這麽多年還沒嘗夠滋味嗎?

所以其實對於聞人雋,聞人靖並不存在“無子”的遷怒之心,府中上下都猜錯了,他只是……太失望了吧?

該怎麽形容這種隱秘的心情呢?他看著這個最小的女兒一點點長大,一方面希望她承襲家風,言行舉止端莊有禮,害怕她染上她母親的江湖氣,對她管教甚嚴,但當她長大成人,真的一丁點也不像她母親時,他又開始在心底感到失望了。

這是種矛盾萬分,又復雜難言的心情。

聞人雋實在太像他了,身上沒有一點阮小眉的明艷潑辣,是個真真正正的世家姑娘,知書達理,斯文秀氣,但卻那樣……規矩無趣,他心底實在說不出的討厭,某種意義上,就像討厭鏡子裏的自己一樣。

他可以容忍其他四個女兒是這般性子,但聞人雋不行,她可是小眉和他唯一的孩子,怎麽能一點驚喜都不給他?

就連阮小眉那對斜飛入鬢的英氣長眉,她都沒能傳到一點,是的,阮小眉“人如其名”,一對眉毛當真生得妙,不負“眉娘”之稱,可聞人雋就不像她,遠山似的一雙眉,平添幾分柔和溫順,清麗如蘭,卻失了阮小眉那種明艷,看起來就好欺負。

不僅如此,越長大聞人靖還越發現,這個女兒嗜書如命,和他越來越像,簡直就是他的一個“翻版”,他心裏幾乎要抓狂了,每次瞧見聞人雋坐在長廊上,手捧書卷目不轉睛時,他都要暗自氣到嘔血,在心裏狠狠唾棄上一句:“死書呆子!”

怎麽可以這樣呢?老天爺為什麽要這樣對他?他跟小眉不可能再有別的孩子了,唯一的孩子居然是這樣的,他究竟做錯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