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阿雋的秘方(第2/2頁)

“東西?你要什麽?”

“你這可有去腐生肌,令疤痕盡數消除的靈藥嗎?”

一路往駱秋遲的院舍而去,付遠之打量著手中的瓷瓶,不消說,卓彥蘭給的東西必是上佳,他默念著個中用法,需每日三次,以瓶中藥粉摻溫水,攪動成泥狀,敷於臉上,如此數日,疤痕盡消,不會留下一絲痕跡,可謂真真神丹妙藥也。

但是,他給的時候該怎麽說呢?難不成要拉著人的手,細細囑咐這些用法?未免尷尬了點,還是直接記在紙上,遞給他便走,比較好一些?

正胡思亂想著,付遠之已走近院舍門邊,卻遙遙瞧見門內一道再熟悉不過的清雋身影,手中拿著什麽東西,不住往駱秋遲跟前湊,駱秋遲似乎躲閃不及,兩人你推我送,相隔極近,都快跌在一起了。

那身影,正是聞人雋。

付遠之心念一動,來不及多想,身形一閃,貼著院墻,隱於花草之間,聽著裏頭傳來的動靜。

“拿開,你再弄這些玩意兒來,我真翻臉了!”

“不行,你今天必須吃一條,我查了好多古籍,才查到這個偏方的,每天吃一條生泥鰍,你臉上的傷疤立馬就能好,一丁點痕跡都不會留下,光潔如初,你一定要信我!”

“姑奶奶,你別再成天搗鼓這些偏方了,我謝謝你了!屁點大的小事,天天來煩我,至於嗎?頂天了也就是落條疤下來,有什麽大不了的……”

“什麽叫就是落條疤下來,落條疤還不夠嗎?你不心疼,我還替你心疼呢!這麽好看的一張臉,要是破了相,豈不是惋惜終生,更何況,你還是替我擋的刀,要是治不好你,我這輩子都寢食難安……”

“那也就一條小疤,寸許長而已,不痛不癢的,現在顏色也特別淺了,不湊近仔細看,根本瞧不出來,我自己每天照鏡子,沒覺得有什麽呀?”

“你當然不會覺得有什麽了,姬師兄說得沒錯,你就是個野蠻人,恐怕臉上割上千百刀,只要命還在,你都不會當作一回事,但我在乎啊,我們整個女學那邊都在乎得很呢,你不知道大家有多麽心痛,都說老天不公,美人多舛,太不幸了……”

“我的媽呀!”

裏面傳來駱秋遲倒吸一口氣的聲音,他似乎感到匪夷所思:“你們女人也太看重這點皮相了吧,我是來書院求學的,又不是靠臉吃飯的,更不是什麽以色侍人的小白臉,破點相,難道還要了命不成?”

“要命,要命,就是要命!駱小白臉,你別掙紮了,乖乖聽話,快給我吃下這條生泥鰍……”

“救命啊!這裏有人用生泥鰍殺人啦!快來人啊,救命啊……”

裏頭的動靜越來越大,夾雜著鬧聲笑聲,一墻之隔,隱於花草間的付遠之,一雙眸卻越來越冰冷。

他慢慢擡起手,打開卓彥蘭給的藥瓶,面無表情地一倒,裏面的藥粉紛紛揚揚地落入,風一吹,消散在了花草間。

姬文景抱著幾本畫冊,從外頭走入院中,迎面撞上了失魂落魄的付遠之,他微微一驚:“付遠之,你怎麽在這?”

付遠之看也未看他一眼,只是輕渺渺飄出一句:“走錯院舍了。”

擦肩而過時,他依舊是一臉失神的樣子,叫姬文景都有些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走錯個院舍而已,怎麽跟丟了魂似的?”

他目送付遠之的背影而去,搖搖頭,回身繼續走向門邊時,卻忽然“咦”了一聲,眉心微皺。

院舍旁的花草之間,赫然顯現著一地碎瓷,那瓷身上花紋精致,捏起一塊嗅了嗅,還散發著一股清苦的藥香。

姬文景蹲在花草間,遙望付遠之背影消失的方向,皺眉思忖,屋裏卻傳來愈加鬧騰的兩個聲音——

“拿開,我寧願破相也不要生吃這玩意兒!”

“不許你再提破相兩個字,再提就給我吃兩條!”

浮雲悠然,長風掠過庭院花草,晴光正好,裊裊藥香飄入空中,姬文景微眯了眸,忽地福至心靈,恍然明白了什麽,他望向屋內兩道身影,搖頭失笑:“你這野蠻人呀,卷入春光卻不知,我真同情付遠之……”

他又看向了空中浮雲,心裏莫名想到當日流觴曲水,那身白衣對著辛如月,喃喃念起的那句佛偈:“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

陽光灑在姬文景身上,映出他清美如畫的面龐,他若有所思,長睫一顫:“究竟情這個東西,是何種滋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