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白鹿長琴(第2/4頁)

鹿行雲默默記在了心中,在阮小眉嫁人後,他不知怎麽想的,每年在她生辰前一天,他都會踏月而來,撫上一曲之外,還會送上這樣一朵地獄浮屠花。

因為此花開在火焰之中,極其特殊,只有在炙熱的環境下才能保持火光不熄,所以他每年都要將花貼身放在胸口,耗損無數內力,一路源源不斷地護住那花枝,保持它的鮮艷之態,不朽生機。

正因如此,在與駱秋遲對招時,他才一直未正面相迎,而是抱琴緊緊護住了胸口之處,護住了那朵要親手送給阮小眉的花。

他知道她被關在了深宅大院裏,關在了高高圍墻中,再難看一看外頭廣闊的天空,再難有年少時闖蕩江湖的恣意暢快,所以他每年為她送來這明艷如火的浮屠花,祈盼她能笑一笑,嗅到外頭自由鮮活的氣息,想起自己曾經那二八韶華奔騰熱烈的生命。

這份用意阮小眉如何不知,她感念於心,每年收到花後,都會插在自己窗前懸著的一把劍鞘之上,看了又看,直到那花漸漸熄滅火光,幹硬如石,她才會將“幹花”珍重地收入匣中,藏到最隱秘的地方。

那匣子裏藏著她的如歌歲月,如今不多不少,已近二十朵浮屠之花,這代表著,鹿行雲也風雨無阻,攜琴踏月地送了近二十年。

只是,這是他第一次,一步步走到阮小眉面前,當著聞人靖的面,親手遞給了她。

“小眉,送給你。”

見阮小眉怔怔的,鹿行雲低低一笑,又輕聲說了一遍。

聞人靖忍無可忍,搶上前道:“不許收!”

阮小眉這才一激靈,回過神來,聞人靖攔住她視線,惡狠狠道:“你生辰想要什麽樣的禮物,什麽樣的奇珍異寶,我都能為你尋來,你就是不能收他這朵花!”

阮小眉胸膛起伏著,被聞人靖徹底惹怒:“你每年送的那些金銀珠寶,綾羅綢緞,在我看來,通通都比不上這一朵地獄浮屠花!”

她說著,將他一把拂開,看向鹿行雲手中那朵明艷如火的小花,“那些都是死物,只有這朵花是活的,能讓我再次回想起那些仗劍江湖,自由無憂的快活日子,你根本就不懂!”

聞人靖身子一震,阮小眉已經上前,珍重地接過了那朵花,指尖輕輕摩挲著,感受著那股溫熱流淌的生機,動情不已。

她深吸口氣,看向鹿行雲,眸中已有淚光閃爍:“鹿三哥,謝謝你,我很喜歡,也請你回去告訴兄弟姐妹們,小眉對大家甚是想念,總有一日會回到破軍樓,看看大家的。”

鹿行雲冷峻的面容浮出一絲笑意,點了點頭,眼神飽含深意:“鹿三哥還是那句話,如果過得不開心,十三袖永遠在等你,破軍樓的大門也永遠向你而開。”

再次聽到“十三袖”的名號,阮小眉心潮起伏,手心顫動,剛要說些什麽時,聞人靖已經將她往身邊一拉,狠狠瞪向鹿行雲:“姓鹿的,你不要得寸進尺,你這是要公然拐帶本君夫人嗎?!”

鹿行雲看也不看聞人靖,只發出低低的一聲嗤笑,他眼眸一轉,伸手向角落裏一指,遙遙望向駱秋遲:“少年郎,你叫什麽名字?”

駱秋遲一怔,正看戲看得入迷,不防會被戲中人點到,聞人雋在後面推了他一把,他才踉蹌上前,忙恭敬施禮道:“晚生駱秋遲,見過前輩。”

鹿行雲點點頭,目光在他身上轉了一圈,意有所指:“你是阿雋帶回來的?”

“是,是……”駱秋遲沒想到第一句話便是問這個,難得結巴起來,聞人雋趕緊上前,微紅著臉對鹿行雲道:“鹿叔叔,他是我的師弟,之前為了保護我,臉上落了一道傷,我將他帶回來給娘親瞧一瞧,上點藥……”

鹿行雲聽後無甚反應,只是又深深看了駱秋遲一眼:“你還保護了阿雋?”

駱秋遲忙道:“區區小事,不足掛齒,不足掛齒。”

鹿行雲點了點頭,若有所思:“的確是個俊俏的少年郎,臉上落道傷難怪阿雋會急……”

他低喃著,忽從懷中摸出了一個精巧玉瓶,信手拋給了駱秋遲,“每日三次,拌溫水細細塗抹,傷口不日便能淡去,光潔如初。”

駱秋遲手忙腳亂地接住了,下意識道:“前輩費心了,可是不礙事的,只是條疤而已,並沒什麽大不了,前輩的好意我……”

“你不在乎,可有人會在乎。”

鹿行雲按住駱秋遲的手,將玉瓶不由分說地推回他懷中,並意味深長地看了眼聞人雋,聞人雋急忙擺手:“不是的,鹿叔叔,不是你想的……”

“行了,不用多說了。”鹿行雲擡手打住,繼而看向駱秋遲:“後生可畏,好好保護阿雋,日後如有難,可上破軍樓來找我,報上我名號即可。”

“破軍樓……”駱秋遲一怔,還要說什麽時,那襲玄衣已轉身一拂袖,掠窗而出,抱琴飛入月下,身影如仙,只渺渺傳來一個清冽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