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四援齊發(第2/3頁)

遠在千裏之外的括蒼谷,大雪紛揚,夜色蕭蕭,一輪冷月照著營帳,裏面兩道身影正對坐飲酒。

駱秋遲伸手在火盆上烤了烤,舉起酒壺,對杭如雪嘖嘖搖頭:“老杭,也不知還能和你喝幾次酒,你就不要再抿得這麽秀氣了,像個大姑娘似的,張大嘴巴,牟足了勁往下灌成不成?”

杭如雪眉心微皺,“誰像你這麽粗蠻,牛飲一般?”

他依舊喝得秀氣而緩慢,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炭火炙烤間,忽然開口道:“我已經清點過了,咱們只剩不到四成兵力了,糧草更是所剩無幾,不知還能抵擋住跋月寒的幾輪進攻?你說援兵什麽時候會來?”

駱秋遲頓了頓,仰頭飲了口酒,不羈一笑:“如果是韓巖明的那股援軍,就不要等了。”

杭如雪臉色一變,駱秋遲緩緩看向他,目光深深:“其實你我都心知肚明,不是嗎?”

他們能堅持到這個時候,簡直可謂是奇跡,也可以說括蒼谷的大雪,既讓他們深陷其中,也給了他們一絲生機。

他們利用括蒼谷蜿蜒奇詭的地勢,以及惡劣的大雪天氣,制定相應的戰術,同跋月寒的部隊周旋至今,爭取時間等待救援。

“可是你應當知道,韓巖明不會來的。”

駱秋遲又飲了口酒,望著杭如雪隱隱發白的臉色,卻是霍然一笑:“但我並不會絕望,因為我同樣知道,也有人不會放棄我們的。”

“為今之計,只有盡量減少傷亡,爭取時間,等待他們的到來。”

“你說的‘他們’是誰?”杭如雪正想問個究竟:“是不是……”

外頭卻忽然傳來一陣吵吵囔囔的聲音,杭如雪與駱秋遲掀開簾子出去一看,才知原來是部下們抓到了一個逃兵,正扭到他們營前,想交給他們發落。

那逃兵不過十五六歲的模樣,面黃肌瘦,跪在雪地裏瑟瑟發抖,哭得臉上鼻涕淚水交錯縱橫,又滑稽又狼狽。

他見到駱秋遲與杭如雪出來後,忙顫抖著身子不住磕頭:“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我只是太怕了,太怕了……我想回家見阿姆,我想回家見我的阿姆!”

他說著越哭越厲害,旁邊不少圍著的士兵眼眶也紅了一圈,杭如雪卻是冷面無私,高聲喝道:“不管什麽理由,臨陣脫逃就是死罪,拉下去,斬了!”

那逃兵嚇得身子一哆嗦,伏在雪地裏猛然磕頭求饒:“不,不,我不想死!駱老大,杭將軍,我求求你們!我阿姆還在家中等著我回去,我不想死!我求求你們,求求你們……”

“軍令如山,沒有特赦!來人,把他拉下去!”杭如雪一揮手,依舊冷如冰霜。

周遭士兵面面相覷,個個心生惻然,一時竟沒有人上前來動手。

杭如雪的臉色越來越冷峻,正想再開口時,他旁邊的駱秋遲上前一步,懶洋洋道:“不用拖下去了,我來動手就是。”

所有人臉色一變:“駱老大!”

那逃兵也渾身劇顫地望著他,嚇得尿都出來了,駱秋遲卻步步逼近,沒有心軟,他刷地拔出腰間長刀,冷光森寒,毫不遲疑,揚手就狠狠揮了下去——

那逃兵一聲慘叫,不少人閉上眼睛,不忍再看,卻是冷風一陣,雪地裏只悠悠落下一縷頭發。

那逃兵嚇得身子都癱軟了,雙手顫抖地摸摸脖子上,這才確認腦袋還掛在上面!

他霍然看向駱秋遲,難以置信:“駱,駱老大……”

駱秋遲卻已將刀收進了鞘中,擡頭掃過眾人,冷冷道:“還有誰想上來挨這一刀,挨了就給老子滾吧!”

周遭一片嘩然,杭如雪急了:“駱秋遲!”

駱秋遲卻依舊站在風雪中,巋然不動,一字一句道:“誰人家中無妻兒,無老母?我們在這裏咬牙拼命,跟那群惡狼殊死相搏,為了什麽?就是為了家中的妻兒老小,我們用自己的血肉之軀,換來他們的安定!”

“你們心裏都清楚,括蒼谷是多麽重要的一道防線,如果守不住,狄族人將長驅直入,踏破皇城,燒殺搶掠,踐踏我們的家園,欺辱我們的妻兒老小,你們想看到這一天的到來嗎?!”

“生死面前是個人都會怕,我不怪你們,想走便走吧,只是走了,就再也莫回頭,因為既然選擇當了逃兵,就再也不配穿這身軍裝,做一個保家衛國的戰士!”

一字一句響徹長空,大雪紛飛間,人人無不震撼,不知誰先跪了下來,血紅著眼嘶聲道:“誓死保衛家國,絕不退縮!”

冷風呼嘯,其余兵士緊跟著跪下,雪地中很快黑壓壓地跪了一大片,人人齊聲嘶喊道:“誓死保衛家國,絕不退縮!絕不退縮!”

響亮的聲音回蕩在大雪中,帶著一股視死如歸的壯烈豪情,那被砍了一縷頭發的少年逃兵身子顫抖不已,忽然在雪地中跪挪了幾步,抱住了駱秋遲的腿,嚎啕大哭:“駱老大,我錯了,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