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擒王(第2/3頁)

付遠之眼眶一熱,握緊了手心,卻仍是上前一步,裝作不耐煩的樣子,皺眉道:“將她趕出府便是,這般下賤之人,不要弄臟了夫人的手。”

往日極好哄騙的璇音郡主,這時卻一反常態,扭過頭,對付遠之似笑非笑道:“怎麽,夫君,你是心疼她了嗎?”

“當然不是了。”付遠之眉頭皺得更深了,面上看不出絲毫異樣:“只是車馬快啟程了,我擔心耽誤時辰,夫人犯不著為這樣的人誤事。”

“耽誤便耽誤!”璇音郡主雙眼一瞪:“大不了我不去那望台寺了,今日無論如何,我也要剝了這張狐狸皮!”

她說著沖四周怒聲喝道:“還愣著做什麽,快給我拿刀來!”

地上的鶯歌與門邊的付遠之均臉色一變,付遠之還想說些什麽時,鶯歌卻已在雪地中咬咬牙,淚眼望著璇音郡主道:“不勞煩郡主動手了,奴家寧願留具全屍上黃泉!”

她最後匆匆看了一眼付遠之:“公子,今生無緣,來世再見!”

那一眼可堪萬年,所有話中,唯獨這一句,是真的。

說著人已從雪地中猛然縱起身來,一腦袋撞在了院中的石桌上,鮮血登時湧出,淒艷如火地流了一地。

璇音郡主一下捂住了嘴,臉色煞白,門邊的付遠之卻是陡然握緊手心,雙目死死望著雪地中的那抹紅,胸膛起伏間,他硬生生將一口熱血咽下喉中,強迫自己不露出任何破綻來。

冷靜的聲音在院裏響起:“如此汙穢之人,死了倒也幹凈,來人,快清理一下院中……”

輕描淡寫的語氣,是他一貫的冷靜自持,畢竟只是死了一個毫不相幹之人,還是個風塵女子,他堂堂郡王何需在意,就像衣上沾到的灰塵,撣一撣便隨風消散。

他只是一步步走進風雪中,將自己的外袍解下,罩在了璇音郡主身上,溫柔道:“阿音,別任性了,大家都還在等你呢,快啟程吧。”

天地間雪花飛舞,風聲悲鳴,這一年寒冬,冷得像是望不到盡頭,誰也不知大雪什麽時候才會停下。

璇音郡主離開後的好幾夜,付遠之都再沒能入睡,一閉上眼,就是雪地中那抹淒艷的紅。

那個聲音不斷盤旋在耳邊:“公子,奴家別無所求,只盼日後能夠跟在公子身邊,當個小丫鬟,一輩子追隨公子……”

他在黑暗中瞪大瞳孔,淚水滑過眼角,一動不動,也如同死去一般。

煙花當空綻放,昭華殿中的那場除夕盛宴,終於到來了。

文武百官齊聚一堂,今年還多了幾方特殊的席位,坐著太學閣眾人,他們這股勢力雖才興起,卻已如野火燎原,讓人不容小覷。

六王爺卻是不屑一顧,連幾句客套話也懶得敷衍,全程未將太學閣放在眼中。

付遠之坐在他旁邊,低頭抿酒,眉目清朗,一派氣定神閑之狀,看不出任何異樣。

一片祥和氣氛下,笙歌曼舞,觥籌交錯,卻隱含著刀光的森冷。

宴至一半,眾臣紛紛向天子獻上除夕賀禮,六王爺命人擡上來的,卻是一方古怪的巨石,上面鑿刻著四個大字——

蘇禍亡梁。

六王爺不急不緩的聲音在大殿中響起:“前幾日大雪覆都,本王收到一份神奇之物,便是這方巨石,它從天而降,落在宗廟附近,上面竟還浮現著四個大字,像是帶著上天的指示一般。”

“蘇、禍、亡、梁。”六王爺高聲念出,目視首座上的梁帝道:“本王起初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這四個字究竟是何意思,後面想了又想,忽然茅塞頓開,陛下的名諱中,不正有一個‘蘇’字嗎?”

此話一出,滿堂臉色皆變,六王爺笑意卻更深了,梁帝與他四目相對,面無波瀾,只是沉聲道:“皇叔這是何意,不妨說得更清楚一些。”

六王爺霍然站起身,走到了大殿中央,當著群臣之面,目視梁帝一字一句道:“陛下既然發問了,本王也便直言不諱了。”

他眉目一厲,陡然拔高語調道:“這個‘蘇’,就是指陛下!蘇禍亡梁,就是說,陛下若再為天子,大梁必將亡於陛下手中!”

每一個字都清晰地回蕩在大殿中,文武百官一片嘩然,唯獨付遠之依舊坐在一側,自斟自飲,神情淡漠,超然物外般。

六王爺還在高聲斥道:“今歲戰火連連,又天災不斷,百姓流離失所,江山動蕩,風雨飄搖,皆因陛下而起!”

“更可笑的是,陛下居然還創建了一個什麽太學閣,大舉啟用寒門陋士,想要動搖祖宗之法,大梁根基,宗廟外之所以天降巨石,就是上天對陛下的怒責!”

“如今狄族人的鐵騎就快踏破皇城了,本王夙夜憂心,總算與狄族人談來了議和的可能,他們提出,議和的唯一條件,就是大梁換下無能之王,陛下退位於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