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颯與嬌

衛元洲今日來找舒清桐,的確是為了兩家意態朦朧的婚事。

義賣剛剛結束,他為舒清桐一擲萬金的消息就傳回王府,賢太妃雖在府中養病,但並不妨礙她得知這些事。

在賢太妃的眼中,衛元洲永遠是那個不解風情的鋼直小子,最不擅長的是女兒家彎彎道道的小心思,最沒興趣的是陪著姑娘家玩小情.趣。

她曾擔心,再賢惠的姑娘,進了王府的門,也會被他那副模樣寒了心,沒有情誼的夫妻,有時候堪比受刑,只有與那個真正知冷知熱,知心知意的良人在一起,日子才能有滋有味,苦中亦能作樂。

所以,賢太妃覺得,義賣上發生的事,是她剛直的兒子二十五年以來,最接近風月情調的一次,興喜之余,也生出落定婚事的想法。

衛元洲回府後去見母親,賢太妃含笑說出正式提親的事

一向孝順母親的衛元洲竟愣了一瞬,這模樣在賢太妃看來,是實打實的害羞,心中越發有數。

婚姻大事,以舒家對兒女的寵愛程度,兒女心意遠大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所以這門婚事成與不成,關鍵在於舒清桐。她希望兒子若有心,該先與舒家姑娘道明情意,小輩們說好了,做長輩的按照規矩來就是。

衛元洲沉默回到房中,竟枯坐整整一夜。

他以為自己會想到許多,但其實他什麽都沒想,腦子裏放空一般,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同樣在門外立了一整夜的樊刃戰戰兢兢進來時,他才驚覺自己又做了什麽反常的事情。

下一刻,放空了一整夜的腦子忽然蹦出一張明媚的小臉來,那張小臉既憤怒又膽怯,氣呼呼的說:老套!無趣!俗不可耐!你根本半點誠意都沒有,這樣的結親,簡直毫無靈魂!

他坐在那,嗤的一聲氣笑了。

敢說他老套,無趣,俗不可耐……可到了後半句,又笑不出來了。

他的確對舒清桐沒有半點男女之情,至於舒清桐……他雖無什麽豐厚的情愛經驗,也看得出昨晚月色之下,她對著鄭煜堂的樣子,與別的時候不同。

她未必會答應這門婚事。

思及此,衛元洲又露出一個輕松的笑。

一旁的樊刃觀察他很久了,越看越覺得毛骨悚然。

王爺從不曾這樣!

即便他常年與兵將粗人們混在一起,但他一直都是個無任何不良嗜好的好王爺,好將軍,別說那些世家紈絝的樂子,他就連作息都標準的似一個假人!

一夜不眠這種事,在沒有特殊公務的情況下,對王爺來說與自殺有什麽區別!

但此刻的王爺,先是枯坐一夜形容頹廢,少頃又露出陰森的狠笑,緊接著又陷入愁苦憂愁,最後竟舒心的笑了……

別、別是長安水土不服,染了什麽腦

疾吧……

在樊刃驚恐的神情中,衛元洲簡單梳洗一番,帶人出門。

他不欲再耽擱,只想與舒清桐說清楚。

既然小輩們的心意才是關鍵,他們二人無心結親,這親事自然結不成。

在將軍府廳中小座時,舒老夫人對衛元洲越看越滿意,又連連感謝他在義賣時的慷慨。

衛元洲禮貌回應,言行舉止間盡是成熟男人的穩重,舒老夫人在心中認下了這個孫女婿。

不多時,舒清桐出來了。

一身淡藍色騎裝,簡單利落的束發,身後跟著的婢子手臂上搭著一件月白披風,竟是一身騎裝打扮。

舒老夫人心裏的小人咬牙跺腳——這孩子,怎麽這幅打扮出來了。今日王爺擺明想邀她出遊,府裏是短了她穿的還是戴的,那麽多漂亮的衣裙首飾,她卻這打扮,你說氣人不氣人。

“見過王爺。”一身騎裝的舒清桐英姿颯爽,見禮時索性抱拳一拜,舒老夫人一瞪眼,火氣外竄。

衛元洲掃過她的打扮,見她穿著隨意簡單,並非綢緞首飾一身艷光精心打扮的模樣,心裏竟說不出的輕松,笑意都真切了幾分:“本王與老夫人聊得十分開心。”

舒清桐一本正經的點頭:“既然如此,王爺與祖母繼續聊,我有事,先出去了。”

舒老夫人差點從座上滾下來。

衛元洲愣了一瞬,心情更輕松。

舒老夫人瞪著小孫女:“清桐!王爺在等你,是來見你的。”

舒清桐挑著眉望去,衛元洲淡淡一笑:“看來舒姑娘今日有要事在身,不若……”

“無妨。”舒清桐十分爽利:“我本也沒什麽重要的事,就是想出去轉轉,王爺要同行嗎?”

衛元洲起身,高大身軀英挺硬朗:“也好。”

舒老夫人頂著慈愛笑臉,目送孫女與懷章王並肩而出,轉身之際笑容盡失火冒三丈:“舒懷邦,都是你寵的!”

後院,正沐浴在一片春日寧和中修剪小盆栽舒老將軍忽覺得背後一寒,差點折了那根最脆弱的枝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