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雙更合一

兄妹二人被引進來時,茶桌與床榻之間還擺了一副屏風,將後頭的少女完完全全遮住。

鄭煜澄得知要直入女子閨房時,心中格外警惕。這女子來路不明,所提條件獵奇,他一度擔心蕓菡是不是遇上了不正經的女人,但真的進來,見裏面並無什麽齷齪艷色,婢女姿態恭敬,亦有男女之防,心情稍稍松懈。

他領著妹妹於茶桌前站定,搭手一拜,卸了官威說話:“在下鄭煜澄;聽聞姑娘曾與途中,出手相救舍妹與家奴出水火之境,在下感激不盡。然則小妹提及與姑娘的三個條件,在下覺得不妥。”

屏風後有衣料摩擦的窸窣聲,是在穿衣理容。

不多時,少女衣裙整齊的走出來,信步至茶桌邊,做了個請坐的手勢。

鄭煜澄輕輕頷首,在女子對面坐下,鄭蕓菡看了一眼座位分布,挪著小碎步往兩人側邊的位置去,剛要落身,鄭煜澄長臂一伸,抓住她的後領子提到身邊放下。

寬敞的四方茶桌,鄭蕓菡與二哥擠在一個邊邊,與白裙少女相對而坐。

鄭煜澄的這動作有些霸道,與他溫和雋秀的外表不太搭,少女的黑眸在哥哥和妹妹之間來回逡巡,悟出什麽,恍然道:“所以,你們是來反悔的。”

旋即頭一歪,不怒不惱:“反悔的人不得好死哦。”

鄭煜澄忽然擡眼看她,終於在明亮的燈火中,第一次看清這張臉。

她洗過發,散著一頭濕潤烏黑;鵝蛋小臉五官精致俏麗,尤其是眼睛,黑黝黝的,燈火入她眼中,似被碾碎的星火,熠熠生輝。

乍看之下,只覺得少女稚嫩可愛天真,然那抹紅唇勾翹之間,又給人一種錯覺,仿佛這眼前的嬌俏,只是一顆尚未開放的花苞,花苞之中,藏了驚春嚇夏的明媚生動與火熱艷色。

容顏不俗,嗓音出挑,許是出身哪家的貴女千金,但又與一般女子不同。

至少,沒有哪家貴女千金說到“不得好死”這樣的字眼時,像是在議論今日飯食天氣一樣尋常。

短暫一眼後,他垂眸,心平氣和:“姑娘此言差矣。舍妹此行,為在下而來。如姑娘所見,她不過二八之齡,哪裏是能擔得起承諾的模樣?”

少女看著他不說話。

鄭煜澄面容溫和,試圖與她商量:“在下願以並州刺史身份作保,替舍妹完成承諾,還請姑娘莫要再為難她一個小姑娘。”

少女點頭,客觀的順著邏輯來理解:“你的意思是,你妹妹不能陪我睡覺,但你可以?”

“撲哧。”鄭蕓菡沒忍住,飛快捂嘴,避免笑出聲。

鄭煜澄怔愣一瞬,面無表情的看向鄭蕓菡,好笑嗎?

鄭蕓菡看出他眼底慍色漸起,硬生生把嘴角壓下去,紅唇抿成一條線。

心想,自

並州相遇後,二哥發了好幾次脾氣,果然新官上任三把火,燒的真旺。

她還是喜歡他溫然含笑,如沐春風的樣子。

鄭煜澄雖面相雋秀,但他從不是動輒之乎者也、以禮教束人的迂腐書生,更不是什麽都不懂,任人三言兩語就惹得臉紅尷尬的青澀少年郎。

但凡眼前的女人顯出一絲下作挑逗之意,他都不介意讓她好好理解何為“自取其辱”,偏偏她完全順著話意理解,眸色幹凈語態正常,並無那種意思。

眼下這個情景,他若羞惱怒斥,恰如一人正經暢談人倫:“你可知,只要男女交.合,即可誕下子嗣”,另一人卻勃然大怒跳起來,指著對方道:“你竟說出此等逆天汙穢之言,呸,齷齪!”

顯得很沒有見識,又不夠博大寬懷。

不該是他鄭煜澄的做派。

鄭煜澄輕擡手臂,寬袍闊袖拂動,又平整鋪蓋於膝,添了一份清潤儒雅的從容,他說:“若由在下替舍妹完成承諾,自該換別的。”

這顯然並不吸引人,少女搖頭:“我不要別的,只要她陪我。”

“所謂約定,由始至終是我和她的事情。當時情景,若真換了你,我未必會救,你有什麽資格跟我談條件?”

鄭煜澄怔住。

少女的眼神執著的粘在鄭蕓菡身上:“還是說,貴府只有男人才能出面發話,身為女子,連許下的諾都沒有分量?”

鄭蕓菡擡頭:“當然有分量!”

鄭煜澄頗為頭疼的看她一眼。

鄭蕓菡鼓鼓腮幫子,說了句“煩請姑娘稍候”,抱著鄭煜澄的手臂拖他去門外說話。

鄭煜澄抽出手臂,仍然不同意:“她做派的確顯貴,但底細終究不明,你以為女子就不會怎麽樣嗎?你可知女子尚有抱揣怪癖者,萬一遇上磨……”

算了,她還小,不說了。

鄭蕓菡瞪大眸子,完全懂了:“二哥,你是個讀書人,怎麽滿腦子胡思亂想!你都看的什麽書啊!”

鄭煜澄正欲開口,忽然意識到什麽,鳳眸一眯,狐疑盯住她:“你,好像很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