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忠烈侯府二公子娶妻當日,妻子得封女侯一事,第二日已傳遍長安大街小巷。

忠烈侯府和鎮江侯府同為侯爵,鄭煜澄雖然是次子,但也是嫡出,不說匹配金枝玉葉,但也絕沒有給人做贅婿的道理。

同樣,鎮江侯府得天家賞識,身為大齊唯一的女侯,又因功績赫赫,被提來與早逝的安華長公主作比,是極其給女子長臉的一件事情,既成女侯,怎麽都該是迎侯君入府,而非出嫁。

而此事微妙之處在於,賜婚與主婚的是當今陛下,當著喜宴上眾多賓客的面,鎮江女侯傳下爵位給長女,陛下於長安城另賜一座鎮江侯府,更像是給即將出嫁的姑娘家添置嫁妝的做派,這侯爵之位落在溫幼蓉身上,終究與她母親封侯時的意義不同。

說白了,這事兒就連陛下也沒有要理清道明的意思,旁人即便揣測,也只能放在心裏默默地揣測,否則說錯了什麽平白落人口實,就不美了。

不過,不能亂講,並不代表他們不能看好戲。尤其是往日裏與忠烈侯府朝中不對付的那幾個,都等著看他要怎麽面對與自己平起平坐,甚至更有本事的兒媳。

……

長安城的碎言碎語,並未打擾到瓊花玉苑裏懶懶睜眼的一雙新人。

溫幼蓉自醒來,就像是長在了鄭煜澄身上,抱著他不肯撒手。

鄭煜澄有正當理由懷疑,她是將憋了許多年的嬌全撒在了昨夜,叫人險些承受不住。

恪姑姑就候在門外,聽到響動後,領著兩個婢子進來伺候。

溫幼蓉歪了一下頭,似乎很意外恪姑姑還在。

鄭煜澄輕輕拍她的腦袋,她有所領悟,將腦袋湊過去,鄭煜澄拿著梳子,親自幫她梳發:“嶽母今日就要離開長安,她走後,恪姑姑會留下來照顧你。快些梳洗,我們去送一程。”

恪姑姑原本對鄭煜澄還有些審視疑慮,但見他梳頭動作熟練輕柔,勸慰的語氣認真誠懇,忽然覺得,小女侯或許真的沒有選錯人。

當日在山中,女侯是對他抱了殺心的,可他並未因此記恨,如今達成所願,仍能謙和寬容,不在母女之間作挑撥之態,確是個謙和的君子。

反倒是小女侯,不說好也

不說不好,態度有些冷。

在鄭煜澄的催促下,他們好歹趕上了祁族離開的隊伍,於城門送別。

溫氏已不再是女侯,但她仍是祁族的女首領。

鄭煜澄下馬,恭恭敬敬作拜:“小婿拜見嶽母。”然後看向妻子。

溫幼蓉覺得好笑,眼前這個分明是她的生母,他卻更殷勤親近。

她站在鄭煜澄身邊,不冷不熱的打了招呼。

溫氏對她這態度並不在意,只看了鄭煜澄一眼,鄭煜澄立刻會意,握住妻子的手,“嶽母此去,不知何時才能再見,你不妨與嶽母借一步說話。”

溫幼蓉見鬼似的看他:“我有什麽好說的。”

鄭煜澄定定道:“你有。”

溫幼蓉撇撇嘴,總覺得是被他安排了,剜了他一眼。

溫氏將小夫妻間的小動作看的明白,嗤笑一聲,轉身走遠。

鄭煜澄直接在她背上推了一把:“去。”

溫幼蓉捏著拳頭,對他狠狠道:“你給我等著。”這才追過去。

母女二人走遠,鄭煜澄安靜的等候在原地,一轉頭,發現溫震看著母女二人的背影,整個人格外的安靜沉悶。

鄭煜澄淡淡一笑,忽道:“溫公子是在失望?”

溫震猛地擡眼,面目不善的看著面前面白如玉的男人。

許是新婚燕爾,他笑容饜足,渾身上下都煥發光彩。

溫震抿唇,心裏很清楚他是什麽意思,半晌,他嘲諷一笑:“你們是不是都覺得,我效忠女侯,做他的義子,是為了得到鎮江侯這個爵位。”

鄭煜澄不說是也不說不是。

溫震輕蔑轉眼,終於帶了幾分底氣:“祁族在厲山已經守了不下百年。對祁族而言,能以實力征服族人成為最強者,才是意義所在。有沒有這個侯爵位,於祁族來說都不會有什麽大的改變,無論再過多少年,只有追隨能帶領族人鎮守山河的強者,才是祁族存在的意義。”

他撇嘴一笑:“更何況,此次女侯深陷流言之困,不也是這個女侯爵位帶來的嗎?這東西,根本是個麻煩,只有你們這樣的人,才會視若珍寶。”

鄭煜澄呵笑一聲,面露疑惑:“溫公子在說什麽?我只是想問,見嶽母與阿呦如此,溫公子是不是有些失望,畢竟,你始終無法替

代阿呦。”

溫震臉色一白,眼神略過一絲驚惶,他下意識想要解釋,卻在看到這個男人眼中戲謔的笑意時,如被兜頭潑了一盆冷水,慢慢冷靜下來。

這個男人哪裏是真的疑惑,他分明是兩層都想到了,故意這樣問,無論他理解成哪一重意思,他都會說成另外一個來叫他難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