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一更)

“原來是這麽回事。”賢太妃在樊刃這裏弄清楚來龍去脈,捧著參湯笑得停不下來,濃濃的嘲諷裏,還夾著些暢快的幸災樂禍。

別人不知道,太妃身邊的平嬤嬤卻是懂得。

此前太妃為王爺說親,當真是煞費苦心。畢竟,與事事都挑剔一樣討人厭的,就是事事都敷衍一句“隨意”。從前,王爺為了護住這個懷章王府,為了護住太妃這個生母,不得已舍棄許多,早早堅韌屹立。

太妃體弱,很多事情無能為力,唯一能盡心去做的,就是為王爺尋一份打從心底裏的喜歡;也希望這種喜歡,能令他找回些缺失的感情,自此活的更有滋味,更快活些。

奈何尋覓了這麽多人,王爺總是不冷不熱,與其說是看中了那些姑娘,不如說是尊重太妃這個母親。太妃一腔熱情一次次碰冷板凳,漸漸也提不起勁來,還有點生氣。

叫他雲淡風輕,全不在意!

最好叫他碰上個喜歡到骨子裏的姑娘,折騰得他將酸甜苦辣全走一遍,哭著求著讓她這個母親幫忙支招。

這不,終於來了。

樊刃實在看不下去了,從前王爺即便陷入再難的戰局,也沒有利用佛經平心靜氣的時候,這個鄭家姑娘,真是比任何一場戰局還要難攻!

“太妃,王爺是真心喜歡鄭姑娘,他這些年來,也不容易。”

賢太妃低頭喝了口參湯,不冷不熱:“人活於世,哪個又容易了。”

她看一眼樊刃,“那這門親,他預備何時去提?”

樊刃撓頭:“自忠烈侯一病不起,鄭姑娘的婚事都握在大公子手裏。眼下王爺應當不大想與幾位公子生出不快,待大局穩定,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再提。”

“等?”太妃哼笑一聲:“昔日後宮佳麗無數,若誰都靠等來得到寵幸,只怕從紅顏等成枯骨,都難得見聖顏。”

樊刃眼神一亮,有戲!

……

鄭煜堂被好一頓數落,在朝堂上無往不利的思辨本事,到了妻子面前,才是真正的不堪一擊,直到指天誓日對舒清桐認輸作保,絕不刻意生事,將人哄得露了笑,這事才算揭過。

“若要問我,我自然更願意撮合六哥和菡菡。

但你今日沒瞧見她選料子的樣子,任誰看一眼都知道是待嫁的姑娘。”舒清桐垂眼含笑,輕柔的撫著圓滾的肚子:“從三弟受傷到現在,她已經很久沒有像今日這樣高興過,不是為別人,只為自己高興。”

鄭煜堂側首看她,眼底滑過幾絲別樣的情緒,好半天才低低的“嗯”了一聲。

第二日,鄭煜堂重新上奏,在不否定分治必要的基礎上,重申了在當下歸攏整合的必要。昨日一片贊好的朝臣紛紛傻了眼。誰也沒想到兩種截然不同的說法會出自他一人之口。與昨日不同的是,今日站出來反駁他的比昨日更多,相同的是,他們也沒能說過鄭煜堂。

盛武帝高坐龍椅之中,似笑非笑的看著這些朝臣為了自己的前路據理力爭,最終贊同了鄭煜堂的說法。

“昨日之事,有勞皇叔了。”太子讓人將鄭煜堂新啟的奏書遞給衛元洲,心情大悅:“不知皇叔是如何與鄭煜堂說的,他的態度竟有此轉折。莫非真有什麽誤會?”

衛元洲抱著茶盞,輕輕笑了一下:“鄭大人此前身體抱恙,馬政一事所知不多,臣既道明其中機要,鄭大人自然明了。”

太子笑了笑,並無深究之意,只覺得松了一口氣:“這樣,孤就可以安心準備生辰一事了。”

衛元洲怔了一下,笑道:“是啊,殿下的生辰快到了。”

太子看著衛元洲:“孤還記得,不止是每年生辰,但凡皇叔回到長安,一定會給孤準備禮物。”他神色一亮:“孤記得,皇叔說過,已有心儀之人。如今大局已定,皇叔也該為自己打算打算了。”

衛元洲笑容無奈:“臣已有打算,殿下不必費心。”

太子看著衛元洲的神情,隱約覺得這事情沒那麽簡單,不由留了個心。

……

忠烈侯抱病,從冬至開始便一直臥床不起。

期間,鄭蕓菡派人去問過幾次,回來都說,是侯夫人劉氏在照顧著,沒讓別人動手。

鄭蕓菡對父親說了那些話,沒有指望父親還能像從前那樣看待她,至於劉氏如何她更是無所謂,這一問,也只是身為兒女,受多年飯食養育之恩的基本問候。

不過,劉氏會不吵不鬧,更不假借他人之手親自照顧忠烈侯,

這一點讓鄭蕓菡有些刮目想看。

或許,終歸是一夜夫妻百日恩,劉氏對著忠烈侯,到底與對著他們這些子女是不同的。

得知父親並無大礙,又有人貼身照顧後,鄭蕓菡放寬心繼續籌備自己的事。

即便不見面,衛元洲也會讓人給她送書信,鄭蕓菡怎麽都沒想到,最初那個冷厲的男人,如今會在字裏行間與她話起日常瑣事,仿佛並未分開兩處,每日都能得知對方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