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說哭(第2/3頁)

他擡手捂臉:“……你走吧,最近都別來了。朕想一個人待會兒。”

“好哦。四月二十八日美人們一起嫁進來,陛下別忘了準備準備。哀家看你今天研究墨書巷很是認真,是不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他放下手來,咬牙切齒,終於恢復了那麽一點精神:“到底是朕迫不及待,還是母後迫不及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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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家盼星星,盼月亮,終於盼來了四月二十八,白天美人初見,晚上皇宮家宴。

姜初照對選妃確實上了心,他命蘇公公負責整件事,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問他,並嚴肅囑咐,這件事不要讓太後操心,讓太後好好休息。

於是等美人進宮這幾天,哀家就真的在頤養天年。

但上一世的這時候,我卻沒這麽清閑自在。

當時恰逢月事來臨,整個人又痛又冷,憔悴不堪,還得裏裏外外替姜初照這混蛋張羅,因為太妃們都不是他的親娘,沒有人管他。

就連我常去請安的孫太後,聽到姜初照納妃,也只是點了點頭,拉著我的手說了一堆沒用的漂亮話,絕口不提來幫忙。

可憐那時的我已經自顧不暇,卻還是替姜初照覺得難過。

就這樣想起他少年時候。他打小就不太願意在皇宮裏待著,總是在喬正堂下朝的時候跟著他來我家,當時只曉得先帝子孫稀薄只有太子殿下一個孩子,殿下是想有個陪他玩的同伴,而我恰好與他同歲,他覺得我跟他一起玩很合適,所以才經常到宮外找我。

後來進了宮裏才後知後覺地發現,整個皇宮是沒有溫度的,那些鶯鶯燕燕尚且年輕的太妃們,沒有一個人是關心姜初照的。

他吃得好不好,穿得暖不暖,在西疆打仗時會不會流血、會不會死,去北疆狩獵時會不會冷、會不會被獵物偷襲——連我一個外人都會擔憂,卻沒有一個太妃會在意。

從他母後過世開始,到他雙十那年成家繼位,姜初照得到的來自長輩的溫暖,寥寥無幾。

他也有點可憐呢。

我徹底放棄了這群太妃,帶著丹棲宮沒有眼力見又愛偷懶的下人們忙前忙後,裏外操心。

到了晚宴各宮嬪妃紛紛入座,我已是強弩之末,什麽都吃不下,什麽美景都無法入眼。掐著掌心讓自己保持清醒,提醒自己千萬撐住,不能在一堆新人裏倒下去,那樣本宮就輸了。

本以為已經做好了皇後分內的事,沒有給自己丟臉,也沒有給姜初照丟臉。可最後卻因為臉色確實不好,整個宴席從開始到結束我沒辦法笑,於是就被姜初照用小肚雞腸這種詞冷嘲熱諷了一頓。

他太過分了。

從小到大,我都沒有被人說過小肚雞腸呢。就連經常罵我、覺得我處處不行的喬正堂,有一天喝醉了強迫自己列舉女兒的三個優點的時候,第一個都是阿厭很大度,罵她再多遍她都不生氣,當然也許根本沒聽到腦子裏。

我低頭不語,但眼裏全是水霧。他要是肯轉頭看一看他身邊的我,就知道我快被他說哭了。

但他沒有看,他眼裏全是新來的美人。

我嫁給他還不過三個月,好像就已經顯舊了。

歲月蔥郁,故人荒涼,不外如是。

我慢慢地把眼淚收了回去,再擡頭的時候,殿中央表演節目的已經成了余知樂。我清晰地看到姜初照捏酒盞的手指頓了頓,酒水從杯盞裏灑出一些。

他看上余知樂了,別的美人在殿階下表演節目的時候,他這酒盞端得超級穩當,唯有余知樂出現的時候,他慌了手腳。

在這時,姜初照才轉頭看我,殿內是宛轉悠揚的琴音,面前是攝人心魂的眼神。

“余婕妤同皇後長得很像,”他眉睫緩緩地動了一下,然後湊到我耳邊,小聲說,“但是她看上去,比皇後幹凈許多。”

又來了。一天不諷刺我臟這王八蛋就難受。

我輕聲笑了笑,也湊到他耳邊:“那陛下今晚就去找她吧,讓她澡也不用洗,口也不用漱,你連著睡她個七天八天的,反正她幹凈呢。”

姜初照又把手指收緊,倘若酒盞不是金子做的,他大概能把它捏碎。

這宮裏有個規矩,就是宮宴之後帝後要攜手一起離席,以做天下夫妻恩愛之表率,至於離席之後陛下最後去哪裏,規矩就變得很靈活了——皇帝想去哪裏去哪裏,想睡哪個睡哪個。

反正他是皇帝,他說了算。

本以為從長合殿離席後他就走,可沒想到他竟然裝得如此徹底,一路陪同我到了丹棲宮,從離席到進我宮門這一路上,還死死攥著我的手。我真朕佩服姜初照呀,他不去梨園演戲,真是瞎了這身裝模作樣的好本事了。

因為腹部痛,一晚上幾乎沒咽下幾口東西,強撐著進了寢殿,已經又疼又累只想躺著緩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