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會裝

哀家很滿意。

快速瀏覽了一遍,發現幾乎每一個姑娘都領教過羅綺宮宮女的厲害,就連天天去藏書閣看書、不怎麽摻和後宮事情的寧嬪,都說嫻妃身邊的宮女罵過她是書呆子,與此同時,程嬪也在冊子裏委屈地表示,那宮女罵過她是酒罐子。

雲妃的比較有意思,她在冊子裏說自己雖然同嫻妃以及嫻妃宮裏丫頭有過過節,已經在發生的時候就當場處理完了,並且“了無遺憾”,所以“無需上報”。哀家雖然不知道她是怎麽個處理法,但看到她沒啥遺憾,就知道她肯定是沒吃虧。

只有一個人,什麽表述也沒有。此人就是余知樂。

按理說,她不可能沒受過嫻妃的欺負,哀家清楚地記著,她們來鳳頤宮請安的時候,嫻妃當著哀家的面,對余知樂諷刺過好幾次。

哀家有點好奇,把冊子合上遞給果兒,讓她放到書房哀家晚上慢慢看,然後看向余知樂:“容妃。”

她突然被我點名,一時沒反應過來,過了好幾秒才起身頷首:“臣妾在。”

我本想直接問她為何隨同大夥一起說出來,腦子卻不受我自己的控制,惦記起昨日蘇得意偷偷告訴我的小如公子最近在教容妃重彈《六合》,於是一個沒忍住,脫口而出:“《六合》學得怎麽樣了?老師教得還好嗎?課下有未練習過?之前彈錯的音改正過來了嗎?”

幾句話一個磕巴都不打地問完,才意識到自己已然“喬正堂”化。

小時候,作為喬家唯一的閨秀,我也被安排學過琴,每次學完,喬正堂就拿這幾個問題問我。但我實在不行,錯的音越來越多,老師被氣走了一個又一個,喬正堂就放棄了,再次說出那句包羅萬象又一以貫之的話:“為父就知道你不是這塊料。”

後來喬正堂就發現他閨女我,三百六十行,行行不是料。

哀家自己也很愁呢。我在琴棋書畫,詩酒花茶,禮射禦數等方面差得異常平均,空有滿腹墨巷經綸,熟記每一章回名稱與故事細節,卻懷才難遇無處施展,只能偶爾給完全不行的蘇得意和至今仍不知道還行不行的姜初照普及——

人生就是這麽悲涼啊,凉得想讓哀家登高遠眺,背誦《滕王閣序》:“嗟乎!時運不齊,命途多舛。馮唐易老,李廣難封……”

行吧,就到這裏吧,後面的哀家就背不過了。

余知樂大概沒料到我叫她是來問這些,但她大概也明白了我話中的掩藏的意思,於是面色變得冷淡了許多:“陛下昨日也派蘇公公來問了差不多的話,想來太後和陛下都很擔憂臣妾和小如公子發生什麽吧?”

此話一落,滿殿美人整齊劃一地豎起耳朵,睜大眼睛,唇角微揚,胳膊肘搭在椅子扶手上,不約而同地等待余知樂接下來的發言。這看戲的模樣,也不知是跟誰學的。

“哀家只是關心你的琴技有沒有精進一些,至於你跟小如公子……”

“臣妾跟小如公子沒有任何私情,”余知樂神情坦蕩,語氣直接,“他之前雖同臣妾有過婚約,但那是父母未經臣妾同意便定下的,他喜歡臣妾是他的事,臣妾從未喜歡過這個人。與他學琴時都有樂師和宮女在場,我二人自始至終都未單獨在一處過。”

這話說得十分剛烈,仿佛哀家要是不信,她隨時隨地都能撞大墻以證清白。

雖然只在十六歲那年於西城樓上與小如公子說過不算多的幾句話,但不曉得為何,我覺得他是個很了不起的人。出生於江南豪商之家,富埒陶白,貲巨程羅,但他卻沒有沾染上丁點兒的富家公子遊手好閑驕奢淫逸的習氣,反而樸素活潑靈動可愛,修得一身好才藝。樂理精通,琴技超絕,能說閑書又能唱戲,是不可多得的全才。

這麽講吧,若哀家沒有經歷過上輩子的事、沒有嫁進宮來給姜初照當母後,哀家是非常希望能嫁給小如公子這樣的人的,並願意隨他遊山玩水、發展特長,而且他家裏還有錢,能使他不用寫《深海食遊記》就可以環遊大祁。

正替余知樂和我自己可惜呢,方才一直走神的雲妃突然舉起小手。

我點點頭,摸過姜茶吹了吹:“雲妃有什麽要講的直接說就行。”

她立馬起身,舉手投足時身姿靈動,清雅眉目間期待盡顯:“母後,臣妾也想跟小如公子學琴。若母後能批準,臣妾今天就想去找小如公子。”

我被這話一刺激,一口姜茶不上不下辣著我的嗓子,差點叫我噴出來。接過果兒遞來的小手帕擦了擦嘴,緩了緩,憂愁地問她:“你對小如公子……”

“臣妾對小如公子非常敬佩,”她還知道收斂,沒說出更叫我震驚的話來,但她神色非常之認真且花癡,叫我又不得不多想,“母後,臣妾連琴都托工匠做好了,且是照著小如公子那把做的,花了臣妾大把的銀子,母後若是不同意,臣妾這錢就白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