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62

桌面攤著趙想容的小坤包。隨身帶著牙線, 口紅,卸妝的濕巾, 紙巾和棉簽,兩個手機都已經關機了。

周津塬按照她的囑咐, 送來部分洗漱用品。趙想容將這小房間巡邏一遍, 她穿著條很嬌貴的淺色傘裙,下面的小腿瘦得像白色剪影,很不耐煩地用鞋尖踢著擋道的椅子腿。

“……居然說我是聾子。”趙想容嘴裏的話和她做的事,沒有任何的關系, 她揚著下巴, 皮笑肉不笑, “我明天一定會想個很漂亮的反駁,打他們的臉。他們有什麽資格說我?他們也配?”

同時, 趙想容隱約覺得這地下室不太舒服。她有點不安,但想不出原因。

“這地方很黑吧?”她終於想起來哪裏不對,又對周津塬說,“我休息時必須開著燈。這地方太小了, 也不透氣。我還是要睡樓上的房間, 不然,你就把我送回城裏去。”

周津塬退到門口,他很高,知道如果自己站在裏面,這房間就顯得更小了。

“住在別的房間,你不怕死人?”他問。

“死人不會惡心我。”她冷冷地說, “我害怕的時候想想你和蘇昕唄,就什麽都不害怕。”

趙想容的話,像抽在周津塬臉上的巴掌——以往,她提起許晗,周津塬的一顆心臟像被細線捆住,被她拿捏著。他以往惱火地想,可能是這一根線的問題。但現在,他想,也許是眼前女人的問題。

粉紅豹一定會給任何男人洗腦,讓他們都覺得自己配不上她。

太好了,他也覺得,不是任何女人都配得上自己。

周津塬走了。

趙想容其實也沒非要換房間,她就是想找茬。

她坐在床上安靜地卸妝,直到濕紙巾抹不下任何東西。她伸了個懶腰,站起來,打算關上門。

一推,門已經從外面被鎖上。

恐懼,突如其來,就像靈魂從頭顱的縫隙裏迸發出來,一下子就脫離了趙想容的全部控制。房間還開著燈,但是它化成一個火柴盒,四面的墻壁逼仄壓著她神經。

她突然想到,被關進花園木棚裏的記憶。

尖叫聲從趙想容的身體深處發出,她雙手拽著門把手,拼命地拍打著。“有人嗎?有人在嗎?我被關在裏面了,周津塬,我還在裏面,快放我出去!”

她不停地發出尖叫,用肩膀不停地撞門。

直到門打開,周津塬看到趙想容的臉因為緊張已經變得通紅,她就像兔子樣迅速從他身邊逃走,往樓上沖,誰也攔不住。

等趙想容跑到剛剛外面的木凳處,雙膝發抖,又喘又怕。

很久後,她恢復平靜。

“你為什麽關門?”她憤怒地質問周津塬。

周津塬還在她身後,又在懶洋洋地玩著手機。“都快四十的女人,發什麽瘋?”他平靜地說,“大驚小怪,把其他老人嚇到了。這樣吧,你打電話給趙奉陽,讓他來接你回家。”

趙想容咬著唇,不停地搖著頭。內心深處最痛苦的回憶被勾起來,她怎麽可能再去找趙奉陽?

趙想容渾身大汗,只顧得上自己,她沒看到,周津塬正在黑暗裏望著自己。

男人面容依舊如寒冬,嘴角露出一點點的微笑。但目光裏凝聚的黑暗,比趙奉陽曾經凝視他妹妹的欲望更深更陰森一點。他也只會更耐心。

趙想容又被安在一個二樓的臥室。

這次,房間有窗戶,有床,有窗簾,有沙發,房間的面積也更大。

趙想容是奢侈慣了的人物,以往根本看不上這種陋室。但是,她在被網絡世界裏罵聾子,見識過地下室,以及被周津塬這麽一嚇,趙想容如今對這房間非常驚喜。

她此刻對周津塬的態度都柔軟了。

“謝謝你,津塬。”頓了頓,她擡高下頜,說,“我們以後可以成為朋友。”

周津塬和她對視半晌,他說:“其實我愛你,趙想容。”

趙想容撇撇嘴,她不信,而且已經沒力氣相信,她有惡毒的十萬句為什麽可以反駁回去,可是現在,她擰著眉毛冷笑,至少沒吭聲。

她要休息了。

周津塬坐在床旁邊,隔著被子,輕輕地拍打著肩膀。也不知道從哪裏,他找了個眼罩,讓她戴上,說今晚整夜都不會關燈。

趙想容任他照顧她,她昏昏沉沉地要睡了。

就在這時,她卻感覺有人正在輕吻著自己。

熟悉的男人味道,卻是不熟悉的吻。不同於塗霆那種男孩輕盈的吻,舌頭微微地用力,溫柔激越的力量,並不著急撬開她牙關。

趙想容立刻摘開眼罩,周津塬一看她睜眼,規矩地把這偷吻停了,眸色清淺。

她皺皺眉,用手抵在周津塬的肩頭:“出去。”

周津塬垂下眸子,仿佛思考幾秒。隨後,他擡高她下巴,用大拇指和食指掐住兩腮,再用中指扳著,再次俯身吻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