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74

接下來的兩天一夜, 趙想容都沒再回公寓。

趙想容被司姐罵到狗血噴頭,她拎著一個小小的洗漱包和大衣, 跟著同樣犯頭痛且火氣比她更旺盛的司姐,輾轉飛到二道白河, 為她們的九月刊拍了華麗的大跨頁。

那裏景色很美, 媲美瑞士小鎮。

司姐這兩天也在生病,飛機上就發著燒,但她依著趙想容合影,又說:“到時候可以選一張豎版, 印一萬張, 隨副刊發。這事你負責。”

趙想容獨自站在布景一米外。

她想起來, 自己還沒認識周津塬的時候,她以為許晗還活著的時候, 快十多年前,她剛考上大學,在最炎熱的暑假跑到洛杉磯旅遊。

夕陽下的落日大道,棕櫚樹和建築都在陡峭的上坡, 樹和樓一邊高, 太陽不知道落到哪裏才算是最終落下來了。

她跑到紀念品店,給許晗寫了張明信片。“……這裏的景色超級美,可惜,就我自己一個人。PS:這是我第一次給你寄明信片。對了,我剛甩了男朋友,如果有機會再見面, 我給你八卦。”

但最後,趙想容沒寄出這明信片。

一是不知道許晗的地址。二是寫完明信片後,她就改變主意。寫明信片本身就很開心,不需要寄出去。

很多事情,不太純粹好像也沒有意義,可是它始終橫亙在自己心裏。

出這趟短差,趙想容也沒聯系周津塬。

周津塬等趙想容一走,就自動走到她臥室,睡在床上,沙發上補覺很不舒服。等他再獨自醒來,一看表,又得準備回醫院值班。

他沖了個澡,臨走前,在趙想容家裏四處看了一遍。

趙想容很喜歡用相框當家具裝飾,在餐桌上,也擺著她自己出席活動時的各種單人或合影。周津塬看了一圈,從中挑了一張他覺得比較順眼的照片,隨手帶走了。

去醫院又是一通忙。周津塬出完全天的門診,預習明天手術時,隨手把相框擺到桌面,發微信問她在哪裏。

等了兩分鐘,她沒回復,視頻電話打過來。

趙想容倒是接了。

視頻接通,畫面有延遲,她的臉在卡頓下被橫向拉長,形成一道漫長的白光。

兩人對視半晌,趙想容默然無語,周津塬笑笑,他問她:“你在哪兒?”

“阿富汗。”趙想容懶洋洋地說。

周津塬絕大部分時間都不和她鬥嘴。他頓了頓,就說:“我今天走的時候,把我公寓的備用鑰匙,留在你家桌面……”

趙想容沒等他說完,就把視頻關了。她覺得,他也沒什麽正事。

“趙想容!”

手機跳回初始頁面。周津塬低喝完後,迅速地回過神,往旁邊看了眼,他現在站在樓梯口,附近患者和護士不多,沒聽到那惱怒地一聲。

周津塬有心想撥打回去,用理智克制住。

他把手機揣兜裏,低頭檢查了下白大褂胸口掛著的工證和幾根筆,再走回辦公室。

趙想容出差回來,返回辦公室開會,又拿了不少快遞。

她的法簽下來,雜志社報銷一部分住宿的費用。

也是巧合,有個長居法國的朋友,要去瑞士度假,願意把小巴黎的復式公寓借她住。

免費住,隨便住,別把房子拆了即可。

對方是女孩子,自己在巴黎做餐飲生意,同時也是一名旅法的專欄作者。

趙想容本來想答應,突然想到,周津塬也許跟著她去。兩人住在女孩家不方便。

今天他和她視頻,趙想容想到了一些很不相幹的舊事。

她不想成為男人的物品。

曾經嫁給周津塬,趙想容沉浸於少女的幻想之余,也稀裏糊塗地思考過一些前途。嫁給像趙奉陽這樣的企業家,成為家庭主婦,或者,變成像母親那樣的女強人。這些不是她所擅長的事情。

嫁給一個醫生,成為別人妻子的同時,繼續做自己似乎是一個很好的選項。但其實,她也有混日子的嫌疑。

如今,趙想容覺得,婚姻就是一張紙。這就是遇見塗霆對她的意義,閃爍著,不要變成別人。

半夜趙想容原本好好地睡著,又被什麽壓得喘不過氣。

她一掀眼罩,四周昏暗,有人把頂燈關了,旁邊的台燈倒是開著。

不出意料,周津塬又鬼魅般地來她家,他穿著白襯衫,緊抿著雙唇,坐在床旁邊的沙發上,腿搭在她的腿上,正用平板刷著Pubmed。這網站在半夜不容易崩。

趙想容的小腿都壓麻了,她沉默著把眼罩狠狠摔過去,周津塬的頭被砸了一下,他沒擡頭,沉默收回擱在她身上的腿。

他們醫院以第一完成單位,在和國內外單位合作,於世界頂級醫學雜志《新蘇格蘭醫學雜志》發了一篇sci影響因子5442分的神級研究成果,叫《TBX6基因無效變異聯合常見亞效等位幾近導致先天性脊柱側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