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2/3頁)

說完,我自然地坐了下來,卻沒想身上的血跡浸濕了蕾絲坐墊。這麽出城肯定不行。注意到車廂角落有個箱子,沒有蓋緊,深紫色的裙擺水波一般溢了出來。我想了想,掏出一枚金幣,問道“請問,我可以買一件衣服嗎?”

沒人回答。我也沒指望她們回答,隨手把那枚金幣放在桌上,說“謝了。”

五分鐘後,我換上一條深紫色的綢緞長裙,把血淋淋的鬥篷扔出窗外。裙擺繡著清麗的白玫瑰,籠罩著鏤空黑蕾絲,很符合我的審美,忍不住又給她們一枚金幣當作謝禮。用毛巾擦掉臉上的泥點與血跡,我戴上鮮花寬檐帽和黑網紗,不然紅眸太顯眼,很容易嚇到無辜的路人。

看馬車行駛的方向,應該是城門。本想等馬車出城,就和這兩位可憐的女士分道揚鑣。誰知,馬車徑直駛向城郊。我剛想問貴婦馬車的目的地,就聽見車簾外男仆的聲音“馬戲團快到了,夫人。”

馬戲團?

我轉了轉眼珠,看向女仆,說“你留在車上,我陪你的夫人去看馬戲。”

貴婦咬咬下唇,想說什麽。我掀起裙子,露出小腿插著匕首的皮袋“別著急回答,再考慮一下。”

她們被我說服了。

如果不是在被追殺的情況下,我還挺願意去看馬戲的。我出生在一個貧寒的家庭裏,父親是碼頭工,母親沒有工作,全家仰仗著父親1000法郎的年收入過日子。生活盡管貧苦,過得卻還算平靜,我的出生則打破了這份平靜——我天生黑發紅眼,父母卻是金發藍眼。因此,我母親總是被父親拳打腳踢。一開始,我還會心疼母親身上的青紫淤痕,勸她離開父親。她卻辱罵我是個野種,質問我為什麽要鉆進她的肚子裏。

後來,我碰到了現在的養父。相較於親生父母,養父簡直是神甫一般的存在,給我吃,給我穿,教我識字讀書,教我皇家禮儀。可惜,他是個變態——倒不是說,他對我有什麽非分之想,而是他像我生父一樣是個暴力狂。

打個比方,他讓我讀《君王論》,讀完必須寫讀後感。只是這樣,當然沒問題。他變態就變態在,若是寫出來的讀後感,不符合他的觀念,就是一頓鞭笞加禁閉。久而久之,我終於受不了逃了出來。

但是,他身邊的走狗實在太多,於是就有了開頭那一幕。

說起來,不管是在生父身邊,還是在養父身邊,我都從未有過娛樂活動。跳繩,捉迷藏,看馬戲,於我而言都是奢望。

馬車駛進圓拱形的木門,透過車窗望去,到處都是白色帳篷與幽藍色的火把。告示欄的海報色彩鮮艷,線條誇張。離我最近的一幅海報,上面畫著一頭猩紅豎瞳、尖嘴猴腮的紅眼蝙蝠,正對著前方詭異微笑。

下方是一行潦草而怪異的文字

召喚吸血鬼

nvocate vairi

正在上演

有意思,本吸血鬼已經不請自來。

跟在貴婦的身後,走下馬車。男仆皺眉看我一眼,似乎想問我為什麽戴著貴婦的帽子,還未開口,就被貴婦訓斥道“看什麽看,帶路。”

馬戲團的環境讓人很不舒服,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與汗臭味,似乎能擰出一把腥臭的鮮血。到處都能看見銹跡斑斑的鐵籠子,裏面或是身體畸形的男女,或是剛生下來的小怪物,有一個鐵籠甚至關著還未滿月的畸形嬰兒。我忍不住看了貴婦一眼,這個女人看上去如此高貴端正,竟然會喜歡看這種東西。

走進最大的一頂白色帳篷,血腥味更加濃重。還好我的自控力夠強,要是自控力差點的血族,說不定已經露出醜陋的尖牙。

帳篷內部像古羅馬鬥獸場一般,觀眾席呈環形狀階梯式。貴婦的座位在最前面。不知是因為人多感到安全,還是眼前的場景令她興奮。她放松了很多,還主動跟我搭話“你真的不會傷害我嗎?”

“不會。”

“那就好,這是我期待很久的節目。就算你想殺了我,也請在我看完節目之後。”貴婦展開羽毛折扇,悠然自得地搖了起來。

她這句話沒讓我覺得好笑,反而令我有些煩躁。不知是否我多想,總感覺即將上演的馬戲,絕不是小醜踩球逗孩子的那種。

我聽見周圍人壓抑卻興奮的呼吸聲,還有他們怦怦跳動的心跳。馴獸師負手站在帳篷中央,腰間掛著鐵節鞭。那是一種由鐵制成的鞭子,上面還有細而密集的倒刺,鞭笞在普通人的身上,能硬生生扯下一塊鮮血淋漓的皮肉。馴獸師的身後,還有一口正在咕嚕冒泡的油鍋。他們到底要幹什麽?

這個想法剛從腦海中閃過,一個高亢而興奮的男子聲音響起

“女士們先生們,歡迎來到——畸形秀!”

一個身穿紳士三件套的男人走出來,他拄著手杖,依次對著觀眾席行脫帽禮“首先,歡迎我們的大明星——‘惡魔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