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僵局哪有可能好玩

最終,這場捉迷藏之戰,以一個兩敗俱傷的結果收尾。

平局。

其實,以狄利斯的無恥程度,他本可以勝利的——機械師本人雖然擁有“在自己的鐘樓裏經常絆倒,掛在奇怪的地方”這種奇異的平衡能力,但他本人的身體素質、運動神經都還是很優秀的。

——否則,在沒有飼養人形研究物之前,他也沒法把自己從那些奇怪的懸掛地點上弄下來啊。

狄利斯完全可以掛在那兒,支撐三小時以上,或者運用奇異扭曲的手法把自己從齒輪裏□□。

但是樓梯上坐在那兒耍賴的對手,她的身體畢竟還是個五歲的孩子。

大概一小時的互相瞪視與怒懟後,伊莎貝拉吸吸鼻子,打了一個噴嚏。

黑色的鐵藝樓梯很冷,而她只穿著又薄又輕的公主裙。

很明顯,冷冰冰的鐵塊與狄利斯的枕頭毛毯棉被綢緞,是無法比擬的。

公爵大人一開始想遮掩自己的小噴嚏,她覺得這挺丟臉的——當年,她在黑塔裏連衣服都沒有,只能枕著裹有黑泥的磚頭睡覺,根本就不知道世界上還存在“被子”這種奢侈物品……

也沒見她感冒啊。

……現在卻被軟乎乎的枕頭和人體暖爐嬌慣成這樣,嘖。

但是伊莎貝拉一擡眼,就瞥見了那個掛在齒輪上的幼稚鬼——他輕佻的嘲諷突然停了停,猶豫的神色一閃而過。

咦。

身為陰險狡詐,無惡不作的惡鬼公爵——伊莎貝拉轉轉眼睛,一抹鼻子,彎下腰,用力發出了自己能發出的最大聲:“阿——嚏!”

掛在那兒的狄利斯穩不住了。伊莎貝拉誇張地搓了搓自己的肩膀。

“……你很冷嗎,咕咕?”

“啊,是的,狄利斯,我覺得我好像要感冒了——”和研究物玩耍時不能破壞對方的身體健康,咕咕還是年僅五歲的幼崽。

攻擊力只限於嘴炮,本質上非常單純的機械師嘆了口氣。

“好吧……就這局而已,這一局……算你贏了。快從樓梯上站起來吧,把我拉下來,我去給你煮點抗感冒藥湯。”

耶。

表面五歲的成熟大人還是戰勝了表面大人的幼稚五歲。

伊莎貝拉吸吸鼻子,十分得意。

她示意一邊的龍轉動齒輪,讓那組機械零件慢慢懸浮到她的頭頂……然後,伊莎貝拉踮起腳尖,尋找一個攀爬點。

狄利斯掛在中間,因為輸掉捉迷藏而滿臉不高興,但他卻一句話沒說。

伊莎貝拉突然發現了讓狄利斯吃癟的新方法——比起捉弄他更加有效的——那就是以一個五歲孩子的身份,裝可憐。

嗯,真奇怪。

這麽方便的方法,為什麽我以前沒有想到?

伊莎貝拉試試某片輪緣,發現自己無法落腳,又換了個方向。狄利斯向下伸出自己的手,等待她的小手。

為什麽呢。是因為以前不需要裝可憐嗎?她習慣了強勢的作風?

【孩子,聽話,到叔叔這兒來。】

不。“那位公爵”沒有裝可憐的經驗,但“伊莎貝拉”是裝過的。

區別只不過是……

那種“可憐”不是感冒、發燒、鼻涕泡。

恰恰相反……感冒、發燒、鼻涕泡,這種不夠好看的疾病不會為她博得絲毫的憐惜,反而會遭到厭棄。

難看糟糕的疾病,所能夠蠱惑的對象,只能是真正關心自己的人……嗯?

嗯???

伊莎貝拉踮著腳尖,伸出的小手僵在半空。

狄利斯向下夠了夠,大一號的手掌握住了她遞來的手。

“你的手真冰,咕咕。”

他皺起眉,“你必須先去把預防感冒的藥湯喝光,然後我們再來談剪頭的事情……龍,把三樓藏書室的地暖打開,提前預熱。”

伊莎貝拉僵硬地撇撇嘴角,情不自禁地把手往回抽。

狄利斯不明所以地看著她:“咕咕?快拉我下來。”

……該死。這應該不太可能吧。

“你知道嗎,狄利斯,我突然決定了一件事……”伊莎貝拉狼狽地低下頭,“捉迷藏,還是算平局吧。一半一半。”

——千萬不要弄成“這家夥因為關心我的身體健康所以選擇認輸”的局面啊!

我剛才在想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

【十分鐘後】

是的,伊莎貝拉,你剛才就是想了亂七八糟的東西。

立刻刪除。

——公爵大人裹著厚毯子,坐在軟枕頭上,蓋著一套棉被,還捧著一碗看樣子就很難喝的藥湯如是想。

理論上來說,她應該感動於這個嘴炮難得的關懷。

但是戴著一頂五彩的小王冠,伊莎貝拉……真的感動不起來。

為了展現自己的大人風度,狄利斯並沒有遞給她那頂辣眼睛的七彩小鳥王冠。

他退而求其次,改成了五色的——赤、橙、紅、綠、青。

頂著五色小鳥王冠的公爵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