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第2/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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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溫拉著個不大的行李箱,一手提著搬出這幢房子的大門,一手替它把門闔緊。

下了台階,出了花園,腳步稍頓,還是回頭看了一眼。

屋子裏的燈她都關了,這會兒,這座多少人夢想中的豪宅,竟像是被周遭暈黃的景觀燈,映得生出幾分落拓來。

眼睫緩眨了一瞬,瞳仁裏悄悄覆上層薄霧,扭曲了光暈……

喬溫從沿河上院搬到悅嵐灣,是在高考過後。霍燃說,她長大了,也長高了。原先那個打乒乓都發揮不出小球大國該有水平的平層,也該換換了。

那會兒,霍燃對她早已不像初識的前半年那麽不冷不熱。也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或許是那回她和霍燃一塊兒,見了16歲生日那年的初雪之後,又或許是——過完年開了學,她和男同學打架被老師要求叫了家長之後。

霍燃像是突然空了起來,替她參加家長會,接她放學,陪她吃飯。甚至在高三那年,像個陪考家長一樣,晚上回家,還會監督她的功課。

她還記得就連替她講題,霍燃都是唇角勾著痞氣的弧度,偶爾偏著頭下頜微揚看她,一臉“這世上就沒有你霍燃哥不會的”年少桀驁樣。

喬溫有時候也會覺得有一些些好笑。霍燃成績好她知道,霍燃替她安排的那個高中,也是他自己畢業的學校。就算畢業了那麽些年,學校裏老師同學間,還是能聽見這位好幾個G的傳說。

無外乎霍燃那會兒有多少女孩子喜歡,本校和隔隔隔壁的校花,都為他爭過風吃過醋。吊兒郎當地睡過多少節課,作業本都能忘了帶回去,還能回回考第一。

還有人說見過霍燃那書包賊沉,那不是書,是一整包板磚,放了學幹架用去的。一書包掄過去,比起重機的吊錘還好使。

喬溫抿抿唇,沒好意思告訴他,您在我們學校,可不是“五講四美三熱愛社會主義好青年”的代名詞。

可是,就算是那樣,喬溫還是愛聽他講。因為那個時候,他就會真的像個不再顧忌她已經是個大小孩兒了的哥哥一樣,和她並排坐在一張書桌前,似笑非笑地揚著眼尾敦促她背書,又一本正經地給她講題。

霍燃給她講題的時候,會坐在她右手邊,斜斜側著身子,右手捏著筆,曲著胳膊肘搭上桌面的卷子上,像個小圓弧似的,把她圈起來一些。

兩個人的距離,也因為這個動作比以往要近了不少。喬溫能聞到他身上帶著一絲清淺橙花氣的冷杉木質香。

每回她都因為這點若有似無的無實質接觸,心跳怦然。就只好木著張臉,佯裝一臉狀況外的樣子。

這時候,霍燃就會擡手,用上點小力氣,食指指尖抵著中指指腹,在她腦門上彈一下,揚著眼尾眉梢佯怒教訓道:“又在開小差,還要不要考大學了?”

喬溫哪裏敢告訴他,她在想些比開小差更過分的事情。只好一本正經抿著唇,乖乖點頭,“嗯,考的。”

霍燃被她軟乎乎傻愣愣的樣子逗得樂得不行,擡手揉著她的發心笑罵她“小傻子”。喬溫低頭,抿唇眨了眨眼,擡手撓了撓耳後完骨,從不敢反駁。

除卻這些,霍燃還毫不食言,陪她過了接下來的每個生日。

她還記得18歲生日那回的寒假,霍燃特意叫趙琪給她送了本小冊子回沿河上院。說是——小冊子上喜歡的演員明星,都能給她叫來,趁她18歲生日的時候,替她唱歌跳舞。

喬溫一臉懵逼地坐在上院的房子裏翻了一下午,看著那些被班上同學心心念念過的明星,或臉熟叫不上名字的好看人臉,突然發現了一個問題——好像除了女孩子是全齡段,男性那方面,都是三十往上走的。就很神奇。

難道霍燃認識的都是老男人?

那天霍燃回來,喬溫把小冊子還給他,仰著臉認真道:“不用的。”

霍燃看著她笑,一臉看不上道小土包子的戲謔,揉揉她腦袋,“怎麽?唱歌跳舞都不喜歡?那叫人來給你說段兒單口?”

“……”喬溫無語地看著他,輕聲反駁,“有誰家18歲生日聽相聲的?你怎麽不幹脆叫人給我演個小品呢?”

霍燃聞言,更是笑得肩顫。笑夠了,才問她,“那你要怎麽辦?”

喬溫擡眼看他,沒回答。那句“只要跟你一起過就行”藏在心裏,無論如何也不會敢說出來。

只是霍燃卻曲解了她的意思,笑問:“怎麽?還想我給你唱呢?”

喬溫愣了愣,眨眨眼。心裏一個念頭一閃而過:好像,也不是不可以麽。

結果,白日夢還沒天亮,就醒了。霍燃彈她額頭,和她玩鬧道:“你當我賣藝的啊?”

喬溫被他彈得一躲,捂著額頭不說話。她可什麽都沒說,盡被這人說去了。長得好看也不能這麽為所欲為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