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坍塌的橋梁壓斷了鋼筋水泥鑄就的路面,幸運的是,那一瞬間的橋下並沒有車子經過。

周苒突然意識到,如果她遊戲輸了,自己的這輛車一定不會調頭,而是會直直地朝前駛去,被斷橋砸中,接下來,滿是鐵銹殘渣的鋼筋斷面會露出堅硬且鋒利的刺,戳進脊骨,搗爛跳動的心臟……

“快離開這兒吧,亂七八糟的。”

周澤升看著那騰起的灰塵,催促齊叔快點離開這鬼地方。

車子在大院外停了下來,周苒下車,先行進了屋子。

她一進來,就有保姆幫她拿出拖鞋取下書包,周苒道了句謝,到洗手間洗漱一番,換了身整齊的衣服才去了爺爺的房間。

老人家前陣子患了場重感冒,精神稍微有些不如從前,但腰杆子依舊端的筆直,周苒推開門,看見爺爺的瞬間,後背不自覺地就跟著挺了挺。

“爺爺,我回來了。”

周大祚點了點頭,“考的怎麽樣。”

周苒平靜道:“很好。”

“嗯,周家的孩子就應該這樣。”周大祚雖然沒有什麽表情,但能聽得出來他對周苒十分滿意。他默了默,然後試探性地問了一句:“小升呢,他考得怎麽樣?”

其實周大祚關心孩子們的學業,但並不知道這些考試的分量,華數杯這種比賽是全國性質的比賽,但決賽只有不到三十人,整個華北地區只有兩人進了決賽,像周澤升這樣的成績,基本上就是初賽的時候給人當個分母。

有的學校圖省事兒,還會把這個比賽的初試卷子作為月考卷,周澤升可能都不知道自己參加過這個考試。

“他馬上到,爺爺問他吧。”

周大祚:“小苒,爺爺知道,你一直是最不讓大人費心的孩子。但是你有什麽委屈……”

周苒打斷了周大祚:“爺爺,我沒事。”

周苒說完,坐在爺爺身側的單獨沙發上,不一會兒,周澤升敲門進來,大老遠就討好地喊了一聲:“爺爺。”

這聲音拖長了調子,喊的又甜又膩,周苒看周澤升的眼神活像看動畫片裏的葫蘆小兄弟。

周澤升可不管周苒在不在,沒臉沒皮地跑來坐在了爺爺身邊,試圖用手挽他的手臂,周大祚皺眉,拿起拐杖敲了一下周澤升:“像什麽樣子,把腰杆子挺直了!”

“爺爺。”

“立正,不許學你媽那個樣子!”

周澤升臉僵了一下,似乎是想發火的,但他爸現在不在跟前,沒人給他撐腰,只好低著頭站起來。

“小升,你考的怎麽樣?”

“什麽?”

“華數杯。”

“哦,那個啊,挺、挺好的,題都會做。”

周澤升睜著眼睛說瞎話,說完就心虛,轉頭看了周苒一眼,但周苒端坐在那兒,沒有拆穿他也沒有搭理他。

“那就好,明天周一,你們完成作業後就早點休息。”

“是。”

“是。”

周澤升先推開門出去,周苒緊跟著出來,她關好門轉過身,突然發現周澤升不太對勁兒。

他的後背被什麽黑色的東西纏住了,一個圓形的、眼珠一般的黑霧趴在他的左肩膀上。那東西如有實質一般,令他的左肩沉下去一點,若不是細微觀察的話,根本看不出來有什麽不對。

周苒警惕地覺得那黑東西來者不善,湊近看了看,那東西赫然就是銷魂蝕骨的黑霧。只是此時黑霧的數量很少,面積也細小,不足以控制周澤升的身體。

“周澤升。”

周澤升皺了下眉,嘶了聲:“沒禮貌,為什麽不叫哥哥?”

“你這幾天,感覺哪裏不對勁嗎。”

“你這話什麽意思?”

周澤升眼珠轉了轉,不知道那脖子上的小腦瓜想到了什麽,皺起眉對周苒義正言辭道:“你想威脅我?周苒,這些年雖然沒和你一塊住,但是我很了解你,你你你你不要以為自己在這個家是老大!”

周苒淡淡道:“難道不是嗎?”

“你——”

“我問你,最近有沒有覺得哪裏不對勁,比如一些反常的現象。”

周澤升很有可能也被遊戲選中了。

但看他的樣子,好像並沒有經歷過什麽,所以她想,也許遊戲觸發之前會有什麽兆頭。可到底是什麽兆頭呢,他又為什麽會被選中?

“不對勁?我覺得你才不對勁吧,剛剛為什麽不揭穿我,我們從小比著長大的,讓我難堪不好嗎?”

“爺爺年紀大了,不要給他添亂。”

“我怎麽就添亂了!”

周苒覺得從這人身上問不出什麽有用的東西來,幹脆回了自己的房間。

已經過了午飯的時間,周苒讓保姆做點吃的送來,保姆問她吃什麽,周苒說隨意,但只要不是雞翅就行……因為她看到雞翅就會想到那個殘破的臉,血肉拉絲白骨森森,回想起來還是會引起很強烈的不適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