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大修】下三濫

謝雲的高中時封閉式高中,大學在國外念,所以掐指一算其實她也很久沒有來過醉仙樓。

記憶中,小時候的她總是在這玩耍,樓上樓下地瘋跑,一樓樓梯拐角那排魚缸,裏面永遠養著活蹦亂跳各種昂貴的海魚和龍蝦、帝王蟹……

這魚缸是醉仙樓的活招牌。

從醉仙樓的某個樓角巷子望出去,可以看見很好看的落日和火燒雲,謝國平站在樓梯叫她上樓吃飯,踩著夕陽的余暉,小小的謝雲長長的“哦”了一聲。

那幾乎是謝雲童年唯一的記憶。

那時候的她還並不知道,這樣簡單的一幕,有朝一日這也將離她而去。

身後有路人交談著經過——

“醉仙樓,這家店吃什麽菜的?”

“好像是賣海鮮的吧,你看一樓很多空魚缸。”

“咦,可是裏面都是空的,而且好多灰塵看上去很久未用——這酒樓看上去很有些年頭了的樣子……不知道口味好不好?”

”大眾點評上二顆星,聽到好像還鬧過食物中毒的事故……你說呢?”

路人漸行漸遠。

不愧是路人,仿佛是世界上最可惡的導演安排的龍套,適時地要給女主小公主心頭上捅上一刀。

十幾年前的醉仙樓,紅紅火火,是江市最好的海鮮酒樓,每天客似雲來,豪華的小轎車來往穿梭……生意場的人談生意,名媛富太太們的聚餐,首選都是醉仙樓。

醉仙樓,這三個字就是有排面的象征。

如今。

它成了“大眾點評二顆星,你說好不好”。

站在冷冷清清的酒門前,謝雲生出荒謬的錯覺。

“姐?”

再擡頭,站在樓梯上低著頭望著她的人,也不再是笑得寵溺的謝國平,而是許湛。

“姐,站在那發什麽呆?”

年輕英俊的男人語氣溫和。

謝雲回過神來,上了兩階台階,擡手壓了壓耳邊的頭發,確保自己空空如也的耳垂不會露出來。

“阿湛,這些魚缸怎麽會是空的?”她問。

“現在都從陸家的碼頭海鮮市場進貨,冰鮮冷凍的都在冰箱,這些東西用不上了。”

“可是我上高中時候它們好像還在的……”

“是有一次,一缸魚裏有一條出了問題,結果傳染一整缸的魚都染病,吃壞了客人,差點上了新聞,從那以後我們就都用冰鮮貨了,至少狀態有保障。”許湛看了她一眼,又說,“那時候你都快出國了,爸爸怕你多慮,不讓我們告訴你。”

“爸爸”兩個字如火擦過耳邊,謝雲感覺她的胃翻滾了下。

“沿海城市的海鮮樓用冰鮮貨很可笑。”

“沒辦法的事。”

對方輕描淡寫的語調,顯然是不想再繼續這件事,“若你覺得看的不舒服,今晚我就讓他們把這些空魚缸收起來。”

*

樓梯上的短暫對話很快就結束,謝雲甚至來不及深入細品那種不愉悅。

許湛帶著謝雲上了三樓包房,此時裏面坐了一些人,謝三叔,謝三叔手下的馬仔阿剛,還有一些謝雲應該叫“叔叔”“伯伯”的一群遠方親戚。

桌子上已經上了前菜,一些常見的涼拌木耳、涼拌黃瓜,還有一碟花生以及瓜子,裝在盤子裏,其中的一個盤子還缺了口。

許湛已經離開了謝雲的身邊,去同謝三叔噓寒問暖,問他下午休息的好不好。

“阿雲,阿雲!許久不見,上次見你,還是你出國前的升學宴!”

過了一會兒,謝三叔像是才看見謝雲,終於停下了和許湛還有他那些手下的寒暄,從位置上站起來,張開雙臂。

對方咧嘴一笑,謝雲的視線根本沒辦法從他門牙那顆金牙上挪開,憋了半天只能說:“三叔,牙不錯。”

現場有一瞬靜默。

謝雲得到的獎勵是這位三叔好像暫時放棄了擁抱她。

謝雲在盡量距離他遠的地方坐下來。

許湛很識相地隔在他們中間。

服務員開始陸續上了熱菜,都是海鮮。

謝雲不太說話,一邊左耳進、右耳出地聽許湛與謝三叔虛偽演戲,一邊夾了只蝦放在碗裏……油爆的大蝦,殼子泛白且脫離了殼邊緣,蝦肉縮成一團清晰可見……

一看便是冷凍的不新鮮虎蝦。

蝦子沒入口,只是隨便撥弄了幾下,她放了筷子。

她放筷子聲音很輕,許湛卻還是聽見了。

他停下和阿剛的談話,稍微轉過身,低聲問:“怎麽了,還是沒胃口?”

顯然,他是聽醫院值班馬仔說,謝小姐這兩天除卻沒怎麽睡好覺,也幾乎沒怎麽吃東西。

謝雲聽他的溫言細語,胃部又是一陣翻湧。

索性拿過了手邊盛著白酒的杯子,一口氣大半杯下肚子,溫熱的白酒滾過食道在胃部灼燒起來。

“吃不慣冷凍蝦,”謝雲吐出一股酒氣,淡道,“也不喜歡爆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