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大修】荊棘上的玫瑰

東仔灣山頂。

謝雲是被路遙接走的,夜晚的風也只是絲絲涼意,吹不醒人發熱發漲的頭腦。

”怎麽喝成這樣?”

坐在車副駕駛,吹著山風,謝雲問來接她的路遙要了一只煙,點上的時候指尖有些不能抑制的顫抖,她疲倦萬分地吐出一股奶白色的煙,腦子裏有些亂……

她從始至終都把許湛當弟弟。

十幾年前,當謝國平牽著這個比她小了兩歲的男孩回家,對她說“謝雲,從今天開始,阿湛就是你親弟弟”那天起,她自認為從未有過對不起他的地方。

謝國平也沒有,他像個真正的父親一樣,給予了許湛一切,包括信任。

可笑他們一對父女天真,不小心忽視了他們當做家人養在身邊的人眼底從未化開的陰郁,這麽多年了,許湛學會了偽裝,他笑著叫她姐姐,叫謝國平爸爸……

他說,以前的事不要再提,現在,你們才是我的家人。

……家人。

心臟酸脹的感覺從胸腔裏蔓延開來。

謝雲幾乎握不住指尖的煙。

“遙遙。”

““嗯?”

“山頂風太大,吹得頭疼,”謝雲用沙啞至極的聲音說,“我想回家。”

路遙看了她一眼,嘆了口氣,發動了車子……與此同時聽見謝雲打了個電話,強撐著精神命令下面的馬仔多加派幾個人過來守夜。

被路遙扶著回了家,扶著馬桶大吐三百回合,謝雲洗了澡,躺在床上,吃了顆安眠藥。閉上眼,好不容易入睡,卻是混沌的夢境。

夢裏,八歲的小謝雲站在二樓房間的盡頭,彎著腰小心翼翼地敲響了面前的門……門過了很久才被拉開,比她矮也比她瘦弱的小男孩露出一張沉默的臉,警惕地望著她。

小謝雲笑著露出缺了一顆牙的牙縫兒:“阿湛,爸爸叫我們下樓吃飯。”

她一邊說著一邊向他伸出了手,門後的小男孩猶豫了很久,才緩緩地也伸出自己的手……

“姐。”

在握住她的一瞬間,謝雲驚恐地發現他的手變大,變粗糙,變得灼熱有力。

眼前的小男孩拉開門,變成了高大挺拔的年輕男人,他的手順著她的手腕,捉住了她的手肘,在她猝不及防時將她拉入了房間,壓在門上——

陌生的男性氣息帶著恐懼降臨,將她籠罩。

略微粗糙的指腹細細地摩挲她的皮膚,他掐著她的下巴強行擡起她的臉,那雙漆黑的瞳眸之中有濃重的侵略性。

“阿雲,”他灼熱的氣息噴灑在她的鼻尖,“你能逃到哪去?”

……

謝雲從夢中驚醒。

冷汗浸濕了她的背,順著她的額滴落,凝聚在她尖細小巧的下巴上。

窗外晨光明媚,又是新的一天。

*

謝雲宿醉得厲害。

也不想琢磨昨天自己對著謝三等人大放厥詞之後他們後來做了什麽。

掙紮著拿過手機看了一眼,除了手下的馬仔每隔半個小時跟她報備一次病房周圍安然無恙並附上的驗證視頻之外,手機裏倒是挺安靜。

就有一個馬仔的信息引起了她的注意。

【小姐,你不是讓我聯系個油漆工麽,剛找著了,還要嗎?】

消息發於早上八點半,現在是上午十點二十。

她擡手將有些淩亂的長發往腦後撩,深呼吸一口氣,打字回復。

【要的,你把聯系方式給我。】

謝雲起床,重新洗澡,化妝。

換了幹凈的衣服,先去了醫院一趟。

待到中午,直到下面的馬仔盡職盡責地過來趴在她耳邊告訴她看見許湛的A8進了醫院地下庫,她才站起來,冷冰冰地扔下一句“守好這裏”,轉身出了病房。

她這時候走,只是短時間內不想看見許湛。

謝雲離開醫院便李子巷。

她從來沒有想過她會這麽快回到這個地方。

跟著油漆工上樓的時候,她自己有片刻的遲疑她跟著來幹嘛了——

她很快想明白了這件事,不是她想要跟著來,單純是因為除了這,她沒別的地方可去。

……雖然其實她也不太想見那個小阿弟,畢竟昨晚在他面前發了酒瘋,很丟臉。

油漆工放下工具糊墻的時候,她一只手撐著臉,坐在樓梯上玩手機。

sandro黑色吊帶短裙,CHANEL西裝外套,Dior高跟鞋,還有精致的妝容……她的一切都與周圍的灰突突環境顯得格格不入。

謝雲第四次掛掉許湛的來電時,滿身是汗的工人麻利地幹完了活,謝雲看了下表,此時已經中午十二點半。

她擡頭驗收師傅的工作,所有紅色的油漆印跡都被厚厚的白色防水漆蓋掉了,雖然補漆那一塊和周圍臟兮兮的斑駁墻壁顯得有點格格不入……

但是好歹不像之前那樣滲人。

謝雲很滿意,點點頭,扶著墻緩緩站起來,覺得腿有點麻,她又坐了回去:“挺好的,微信還是支付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