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德妃手腳很快,第二日就派人來通知閏月,說是已經安排了她三日後去乾清宮侍疾。
本來以為和皇上這輩子都不會再見了,誰知道陰錯陽差竟然還被德妃安排進乾清宮侍疾。
面聖是有許多規矩的,首先就是要沐浴更衣,身上必須要整潔幹凈,不能汙了聖眼。
盡管她是去侍疾,但該執行的規矩還是不能忘記。
不過鹹福宮現在沒有宮人伺候,所有的事情都需要閏月自己做,就連洗澡水都需要她自己準備。
康熙很滿意王閏月為了見自己所做的一系列準備,但是同樣的,他也並不明白,明明她現在好歹也在德妃跟前掛了號,不能再算作是從前那個透明小貴人了,只要她跟德妃開口,內務府那幫狗奴才肯定會調人過來。
可她卻就是不開口,好歹也是天子妃嬪,整日裏打水浣衣的,她自己累也就算了,傳出去真是有損康熙的龍顏。
床榻對面放置著一扇巨大的素娟屏風,屏上繪制著牡丹芍藥,萬花齊放,色彩艷麗,燦如錦繡。
更加燦爛的是屏風後,薄霧氤氳之間,那個曼妙的身影在浴桶之中撥弄著水花,倩影在燭光的映襯下倒映在屏風上,裊裊動人。
康熙動了動耳朵,往後飄了些許。
嗯,這幅屏風真好看,彩繪艷麗,大氣磅礴,亂中有序,將萬花齊放的盛景完美的描繪出來,當真是精彩。朕要好好賞賜制作屏風的人。
如今的康熙耳聰目明,陣陣流淌的水聲不受控制地往他耳朵裏鉆。
康熙沒忍住又飄近了些許。
心中腹誹,這個女人怎麽還不洗完,磨磨蹭蹭的。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的緊緊盯著屏風,眼中散發著晦暗的幽光,灼灼的目光像是要燙穿這一扇屏風一樣。
不知過了多久,水聲漸止,閏月披上外衫,用幹帕子包裹住濕潤的頭發,扭頭過來時,依然是那張容貌出色卻令康熙不喜的臉。
這是他的女人,他什麽都看過,身段還是和從前一樣,人也和從前一樣,一點也不懂變通。
閏月換了一身素凈的衣物,梳了個相配的發型,自個兒一個人走到乾清宮,正巧在內殿撞到太子正在詢問太醫關於皇上龍體的事情。
閏月朝他行了禮,便避開他往內殿去。
康熙跟著她飄進內殿,至拐角時,他轉頭,看了眼太子胤礽。
這是閏月入宮後第一次這麽近距離的接近皇上,
在她已經近乎模糊的記憶中,皇上永遠是意氣風發,桀驁不馴的。而眼前病榻上的人,臉色泛白,嘴唇帶著些微紫,卻再也沒有了昔日的神采。
梁九功走進來,笑眯眯的說:“稍後會有宮人給貴人送皇上的藥來,請貴人喂予皇上服下。”
閏月點點頭,梁九功又吩咐人拿了幾樣小點心過來給她墊墊肚子。
不愧是皇上所住的乾清宮,各色小食做的色香味俱全,鴛鴦卷,合意糕,這是今日此行的意外之喜。
梁九功見她連用了好幾塊點心,清了清嗓子。
煞風景的聲音頓時讓閏月從美味佳肴中回過神來,她細細品嘗,依依不舍得吃完手中一塊鴛鴦卷。
小步挪到康熙的床榻邊,斂衣而跪,拿起幹凈的帕子,替康熙擦擦頭上的汗,擦擦手心的汙穢。
梁九功看見閏月的動作,心中暗暗驚訝。
妃嬪侍疾,按理說,確實是應該像王貴人一樣,跪在龍床前服侍。
可哪裏會真的有人這樣做呢。
那些妃嬪,主位娘娘們位高權重,奴才們供著還來不及,誰敢讓她們跪在龍床前伺候?至於低位的貴人常在,哪個家裏沒點門路的,他們做奴才的,誰都得罪不起。
是以,連日來,都是睜只眼閉只眼。
只有王貴人一人,規規矩矩的跪著伺候。
康熙暗暗冷嗤一聲。
侍疾吃力不討好,高位妃嬪都不願侍疾,知道他一時半會兒死不了後,就打發了一眾貴人常在過來。
那些人陽奉陰違,哪會真的在龍床前跪著伺候一整天,也只有這個傻女人蠢笨,一點也不懂得變通。
康熙昏迷的近兩個月,也沒有人時常幫他修剪指甲,眼見這長度都能撓人了。
閑著也是閑著,閏月問梁九宮要了把修甲刀,一點點替康熙修剪指甲。
康熙蜷起腿盤坐在半空,眯著眼看王閏月。
認真做事的女子柔和溫雅,這是他第一次看見妃嬪這樣服侍他,突然康熙感覺到了一種歲月嫻靜的味道。
大不了日後醒來,對她好點,給她封個位分。
康熙的手上,總有一股難以言喻的藥味,讓閏月不適感叢生,擰了好幾回帕子,悉心幫他將指縫殘留的藥汁擦幹凈。
梁九功看她做事這樣認真,便也放心了,交代了內殿的宮女幾句,自己就悄聲出去辦別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