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2/3頁)

張貴妃回神,掃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方才用午膳的時候下了一場小雨,如今雨已經停了,空氣和地面卻依然濕漉漉的,到處都是泥土混合花草甘甜的味道。

季聽方才喝了酒,此刻走路都是輕飄飄的,等回到馬車裏才得以休息。

“殿下怎麽回來這麽晚?”扶雲扶她坐好。

季聽輕吐一口氣:“方才同張貴妃說了會兒話,便有些晚了。”

“那瘋女人又冒犯殿下了?”扶雲一聽到張貴妃的名號,頓時如臨大敵。

季聽失笑:“沒有,只是話家常而已。”

“同那瘋女人有什麽可說的,誰不知道她腦子有病,見著殿下就跟鬥雞一樣?”扶雲不高興的為季聽捶腿,一邊捶一邊抱怨,“該不會是殿下上輩子挖了她的祖墳,她這輩子來報仇了吧。”

“是嗎?”季聽想起張貴妃局促的模樣,不由得淺淺一笑。

許久之前自己也和扶雲一樣討厭她,每次同她對上,便是針鋒相對,可誰能想到,她人生最後那段被囚禁在宮中的日子,唯一會照顧她、會替她求情的也是張貴妃。

最後張貴妃因為一直求情惹惱了季聞,在距離皇後之位只有一步之遙的時候被貶為庶人,同她這個所謂謀逆的犯人一起住了一段時間,兩個人被關得無聊,便聊了許多事,她才知道張貴妃為何與自己作對。

“當初我哥嫂為求富貴,要我給一個傻子做童養媳,我氣得投湖,是您將我救了起來,以長公主的名義訓斥他們一通,保了我之後七年的安穩,您說女子當自強,要我爭氣,待再相見時,您必將親自迎我,可當我費盡心機成了您胞弟的侍妾後,您卻不記得我了。”

張貴妃那時眼眶通紅,顯然有無盡委屈:“您說我是特別的,所以才優待我,可我後頭瞧著,您對誰都優待,我期盼了七年的再相見,您卻忘得一幹二凈,我真是討厭死您了。”

季聽那時候才知道,這個小姑娘因為自己受了多少委屈,這算是……因愛生恨?

“殿下,你笑什麽呢?”扶雲疑惑的打斷季聽的回憶。

季聽回神,笑了笑道:“在想‘因愛生恨’這個詞,歸根究底或許還是愛。”

扶雲看了她一眼,更加疑惑了。

季聽舒展一下身子,對他道:“突然想吃糖炒栗子了,待會兒我們去買吧,多買一些備著,接下來幾日長公主府的大門就不開了。”

扶雲愣了愣:“為何不開了?”

“因為你家長公主殿下憂思成疾,躺在床上起不來了。”季聽風情萬種的掃他一眼。

扶雲還是不懂,他家殿下分明好好的,為什麽會‘憂思成疾’,不過他也不是一定要懂,既然殿下要裝病,他就只管配合好了。

於是接下來幾日,長公主府始終大門緊閉,季聽更是連朝都不上了,外頭各種說法都有,唯一可以確定的便是長公主病了。

“確定是病了?”申屠川垂下眼眸,半張臉沒入陰影中,叫人看不透。

老鴇瑟瑟跪在地上:“回主子,長公主府閉門不見客,平日只有丫鬟會出門倒藥渣,屬下查驗過,那些藥渣是安神湯的配方。”

“她鮮少有睡不好的時候,如今要用到安神湯,應是病了。”申屠川眉頭微蹙,眼底盡是憂慮,“為何會病?”

“屬下打探過了,殿下是十五那日從宮裏出來時病倒的,據宮裏的人手說,殿下那日在宮中用膳,張貴妃帶了自己的娘家侄女來,還說什麽,說什麽……”老鴇不敢說了。

申屠川看向她:“說了什麽?”

“要要請皇上為您和她娘家侄女賜婚,不知殿下是不是因為這件事才病下的。”老鴇小心道。

申屠川眼神微冷,手背青筋若隱若現。

老鴇見狀,更加謹慎了:“這只是屬下的一個猜測,算不得……”

她話沒說完,申屠川便已經起身往外走去,她愣了愣,急忙要跟上。

“不準跟。”申屠川冷聲道。

老鴇忙停了下來,不敢再往前一步。

天色已晚,長公主府由於多日未開大門,門上兩只燈籠裏便沒有添油,此刻整個門頭都黑乎乎的。

然而院內卻是燈火通明,一大幫子人圍著篝火,笑得見牙不見眼的玩鬧,府中八位廚子樂呵呵的穿肉弄菜,烤出一盤盤鮮嫩滴油的吃食。

季聽坐在奴才們從屋裏搬出來的太師椅上,笑著看他們玩鬧,時不時抿一口清茶。

正和人打鬧的扶雲見她一個人坐著,立刻端著一盤剛烤出的肉串跑來了,蹲在她的膝邊道:“殿下晚膳都沒怎麽吃,就別喝茶了,該多吃些東西才是。”

“吃得太多,晚上睡覺是要不舒服的。”季聽隨口說著,卻還是給面子的伸手去拿。

扶雲急忙往後退了兩步:“殿下今日穿的這身裙子,是蠶絲勾花的,若是弄臟了就只能丟掉了,怪可惜的,您還是別動了,扶雲伺候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