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算算時日,你不過來風月樓一月多,竟已有如此多的積蓄,若是再做上兩年,豈不是富可敵國?”季聽說著,不由得嘖了一聲。

申屠川沉默一瞬:“全靠殿下捧場。”

“就算沒有本宮捧場,你也能積攢這麽多,別忘了先前本宮雖然給了不少,可之後便每日都只有五百兩了,區區五百兩,你就算抽成又能抽多少。”季聽說完,突然心酸的嘆了聲氣。

見她如此,申屠川目光溫和:“申屠尚能自保,殿下不必難過。”

“本宮不是難過,只是有些心酸,”季聽又是一聲嘆息,趁他不注意捧起酒壺喝了兩口,這才幽怨的看他一眼,“想我家與之,第一次做生意時歷經艱辛,最後連本兒都要賠沒了,你倒好,無本的生意,還能賺這麽多銀子。”

申屠川的眼神從溫和到冰涼,似乎只是一瞬間的事,他額角青筋微跳,半晌才克制住怒氣冷聲道:“殿下若是覺得無本的生意好,不如讓跟著您的那些男人都來做好了。”

醉酒的季聽絲毫沒感受到他的怒氣,還相當沒求生欲的補上一句:“那不行,他們單純,做不來這種事。”

“所以殿下覺得申屠不單純?”申屠川這句話幾乎是從牙縫裏溢出來的。

季聽想了想:“那倒也不是,只是可能沒那麽單純。”她即便喝了酒,也知道申屠川的心眼兒多如篩子,只是現在還在人家這兒,要換個委婉的說法而已。

只可惜她自覺委婉,申屠川的臉色卻是冷的:“殿下既然覺得我不單純,不如去找單純的。”他說完頓了一下,覺得有些像深閨怨婦,不由得抿了抿唇。

季聽渾然不覺,看到他的眉頭皺著,還一臉天真的歪了歪頭:“你怎麽不說話?生氣了?”

“嗯。”申屠川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下意識去拿酒壺,只是手剛碰到無瑕的瓷器,看到她暈乎乎的臉又停了下來。

季聽蹙了蹙沒,看向他停在空中的手,沉默許久後問:“為何不斟酒?”

“殿下醉了,少喝點。”申屠川將手收了回來。

季聽眉間痕跡重了些:“本宮沒醉,倒酒。”

“醉了。”申屠川堅持。

季聽頓了一下,醉眼朦朧的看著他,半晌輕笑一聲,突然伸手攀住了他的肩膀,一張臉也撞進他的懷裏。申屠川一驚,下意識便將她接住了,她頭上的步搖從他臉側劃過,在英俊矜貴的臉上劃出一道細小的傷口。

“殿下……”他的心跳因為她的靠近突然亂了,原本的惱意也被打得四散。

“申屠川,你單不單純,都和本宮無關,本宮已經不喜歡你了。”季聽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一個字時直接沒了聲響,方才搭在申屠川肩膀上的手也放了下來,呼吸沉穩而香甜。

申屠川的身體僵硬,原本因為她突然靠近而紅起來的耳朵,漸漸也變回原本的顏色。他靜靜的坐在那裏,兩只手扶著季聽的衣袖,垂下的眼眸不知道在想什麽。

老鴇在兩個時辰後進門時,便看到了這一場景,嚇得忙要告退,卻被申屠川叫住了:“去告知送她來的人一聲,她醉了,今晚不走了。”

“……是。”老鴇應了一聲,便急匆匆走了。

申屠川微微一動,一股因為長期維持一個姿勢、而產生的酸麻感立刻襲遍全身,他停頓片刻,等這股不舒服的勁兒過了,才將季聽抱了起來,擡腳朝樓上走去。

他知道她雖然日日來風月樓,做出深情的模樣,卻不希望旁人看到他們太過親密,所以他抱她上樓時,特意避開了所有人的視線。

三樓盡頭的廂房總是靜的,關緊房門後便和熱鬧徹底隔絕。

申屠川將季聽抱到床上,季聽立刻輕哼一聲,稍微挪動一下便不動了。申屠川等她靜下來,便將她的鞋子褪去,期間還不忘避開碰觸到她的襪子。脫完鞋,他特意去洗了手,才回來幫她將頭上琳瑯滿目的首飾拆下來。

這些首飾大大小小有將近二十件,拿起來沉甸甸的,分明是個連最小件弓箭都拉不開的弱女子,也不知整日是如何頂著這些東西、一頂便是一天的。

他將首飾拿到桌前一一擺好,這才轉身到床邊站定。她今晚似乎出門匆忙,口脂都沒補,已經露出了原本的顏色,同一身華服相比略微淡了,但申屠川卻覺得好看,他見過她不施粉黛的樣子,自此覺得所有胭脂水粉對她來說都是褻瀆。

夜色漸漸深了,他卻毫無睡意,只是安靜的看著她安睡的容顏。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傳來敲門聲,接著老鴇的聲音小心翼翼響起:“主子,需要送水嗎?”

“不用。”申屠川淡淡道。

老鴇:“……是。”

她應了一聲便要走,卻聽到屋裏傳來一句清冷的“回來”。老鴇頓了一下,又趕緊回門口低眉斂目的站定,下一刻門便在她面前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