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男人的心思太難猜了。”顧浮翻出幾套自己的衣服,和穆青瑤抱怨。

穆青瑤從顧浮的書架上拿了本書,正翻看著,聞言頭也不擡:“又怎麽了?”

顧浮搖了搖頭,說:“就是很難猜。”

顧浮雖然不理解傅硯生氣的點在哪,但還是沒有為了分析,把會讓傅硯生氣的內容告訴別人。

穆青瑤向來不愛追究什麽,顧浮不肯細說,她也就沒往細裏問。

看完一個章節,穆青瑤擡頭想和顧浮借這本書,卻發現顧浮在床上鋪開包袱布,並把剛剛拿出的幾套衣服放到了包袱布上頭。

穆青瑤愣住:“你去哪?”

“沒去哪。”顧浮說:“李禹還記得吧?”

穆青瑤點頭:“記得。”

“他不是知道我還活著嗎,我騙他說我準備離開京城,免得他老想把我從京城裏找出來。時間定好了,就明天,我讓他送我出城,然後我再偷偷溜回來,日後橋歸橋路歸路,皇後娘娘那邊也算有個交代。”

當然信還是得送的,從一月一封變成半年一封,一年一封,最後徹底銷聲匿跡,便算完事。

顧浮收拾好明日出城用來裝樣子的行囊,並把李禹給自己的玉佩也拿上,準備明日還給李禹——這東西絕對不能留,不然指不定什麽時候會栽在這上頭。

穆青瑤放下手中的書,看顧浮收拾妥當,突然開口問她:“你不會真的走了吧?”

顧浮轉身看她,有些意外:“為什麽這麽問?”

“因為……”穆青瑤看向窗外,如今已是二月,光禿禿的樹梢上冒出新芽,看著很討喜,可穆青瑤看了只想嘆氣,向來沒什麽起伏的聲音此刻聽起來格外飄忽:“因為你可以去任何地方。”

有本事一個人從京城走到北境,又在北境待了五年的顧浮,能在任何一個地方都活得很好。

顧家看似給顧浮提供了安身之地,讓她衣食無憂,住在有人伺候的院子裏,春賞綠意冬賞雪,夏觀池荷秋品蟹,但這些顧浮憑自己的手段也能獲得。而且在別的地方,顧浮還可以無拘無束,不用擔心被長輩逼著嫁人。

所以哪天顧浮要是走了,再也不回來,穆青瑤一點都不會覺得意外。

顧浮走到穆青瑤面前,曲指彈了一下穆青瑤的額頭:“想什麽呢。”

她說:“出城入城皆需‘過所’,我五年前能一路走到北境,是因為有林老將軍親筆所寫還蓋了印章的推薦信,後來我爹又給我弄了個假身份,這才萬無一失。明日出入城用的過所我還打算晚上去找國師要呢,畢竟是騙皇後的侄子,總不能又讓我去麻煩我爹吧。

“可我要是用國師給的過所跑去別的地方,陛下一道旨意傳至各州,再一核對出入城的名冊登記,難道還找不到我嗎?”

穆青瑤聽了,稍稍心安,她習慣支持顧浮去做任何事,可過去五年裏她也曾為顧浮感到過擔憂,這還是在知道顧浮下落,能收到顧浮書信的情況下,若連顧浮在哪她都不知道,她無法想象自己會有多不安。

然而穆青瑤並不知道,顧浮要是真的想走,一份過所根本攔不住她,她之所以留下,是因為這裏有她牽掛的家人,以及……她還沒找到想去的地方和離開的理由。

顧浮晚上去祁天塔,找傅硯要過所,秘閣的辦事效率非常高,顧浮新曲子還沒練完,小道童就把一份新過所送到了她面前。

顧浮:“不錯不錯,還挺快。”

傅硯起身:“你該回去了。”

“啊?”顧浮看著傅硯下樓,轉頭問小道童:“他還氣著呢?”

小道童行禮送客,根本不敢告訴顧浮,她今日練的新曲子難聽出了一個新高度,除開顧浮自己,恐怕任何一個正常人都無福消受。

小道童不說,顧浮就不知道,所以第二天見了李禹,她心裏還一直惦記國師生氣這事兒,顯得十分心不在焉。

李禹惦記著今天,昨晚都沒睡好覺。和顧浮碰頭後兩人一塊騎馬出城,路上見顧浮的心思明顯不在這,他還有些擔心:“是遇到什麽事了嗎?”

顧浮:“啊?”

李禹:“我看你心不在焉的,問你是不是遇到什麽事了。”

“嗯……”顧浮想了想,說:“我惹了一個人生氣,在想他到底氣什麽。”

李禹沒想到顧浮也會因惹人生氣而苦惱,不由得嗤笑出聲:“你也有今天。”

顧浮不解:“怎麽說?”

李禹掰著自己的手指頭,跟顧浮細數她在北境那些年都幹過多少缺德事,還說:“衛驍幾個天天都嚷著要反了你,你怎麽現在才開始想這個問題?”

顧浮:“那個人和你們不一樣,金貴著呢。”

金貴?李禹問:“是先前你叫去酒坊見我的那個姑娘?”

自然不是,可顧浮又懶得解釋,就應下了:“嗯,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