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欺負淩霄

毓王本來以為安西軍一堆西域粗人, 賬目應該不堪一擊,只要細查下去,肯定會有蛛絲馬跡。

沒想到下屬心腹在天南、安西、青海查了一圈,賬目竟然條分縷析至此, 不免皺眉沉思道:“一點毛病都沒有嗎?”

下屬答道:“每年也稍微有一些出入,左不過是一些細賬, 只是疏忽了。”

毓王背著手在地上晃了幾圈, 一張臉上說不出的陰郁:“淩安之多年來忙於征戰,還要看管絲路,把帳管這麽細?越是一點毛病都沒有,我覺得越有貓膩兒。”

下屬彎腰抱拳道:“屬下也是這麽想的, 不過淩安之去援戰北疆, 代管安西防務的是宇文庭,是寧夏且昌縣首富宇文家的後人, 也不知道怎麽就願意跑去安西臥雪吃沙子, 他負責管賬,自稱自小就打點全家賬目, 另外安西軍還要代征絲路稅收,不敢有所懈怠。”

毓王還是將信將疑:“看不出來啊,淩安之作為安西提督,竟然還有私產, 這回查的好,不僅無過,而且私產充軍, 反倒有功了,他倒成了這麽多年默默奉獻的好人了。”

屬下隨行左右,沒有說話。

毓王若有所思:“你說這兵者詭道,自古以來的將軍全是冷血冷情的,要不兩軍陣前腦袋一熱情緒一動,直接被敵人牽著鼻子走了,好人能打勝仗嗎?”

******

余情知道查賬的專案巡撫已經回京復命,立刻像是摘了緊箍咒,如蒙大赦。淩霄要在安西地界巡邊一周,至少二十日才能啟程回到北疆,她也不管淩霄同意不同意,成天一身軍士打扮跟在淩霄身後。

西域冬季苦寒,朔風吹雪,連羊群牛群也可恨爹娘沒給生了兩張皮來保暖,一不小心都會被凍死過不了冬天。淩霄自己已經凍成了銅皮鐵骨,不過實在不忍心整天帶著她,幾番苦勸:“余大小姐,您一個姑娘何苦跟著我遭這個罪,您不冷嗎?”

余情整個人縮著脖子盡量把下巴貼在毛領上,披上的大氅明顯是淩霄勻給了她一件,從頭包裹到腳,冷的嘶嘶哈哈,眉頭睫毛上全是白霜:“你們以前也是常年這麽巡邊嗎?”

淩霄點頭:“嗯,打仗的間隙我和少帥不到一個月就能在安西邊境線上轉一圈,查看牧民、流民的情況,防止有變民混進來,威懾力也強,能順路保護商隊的安全。”

余情伸出一只戴著鹿皮手套的手勉強穩了穩馬韁繩,被罡風吹的手都凍僵了:“我就是想看看你們平時走過的路和過的日子是什麽樣的,說不定我馬下這塊土地你們也曾駐足過呢。”

“…”淩霄看了她一眼,心道還看看“我們”怎麽過的日子,你就是看看淩安之平時都是怎麽在安西走馬揚鞭的吧?這番說辭一下子卸了他想把余情勸回去的決心,沒詞了。

冷歸冷,余情貌似還有閑情逸致胡思亂想,她轉頭向淩霄:“淩霄,其實我有時候挺羨慕你的。”

淩霄:“我一個大半輩子從軍的土鱉,有什麽好羨慕的?”

余情仔細考慮淩安之和淩霄的關系:“我覺得你們兩個之間已經超越了兄弟、袍澤、同門、摯友這些關系了,兩個人好的和一個人似的,互相信任依仗尊重,太難得了。”

——如袍澤般義重,若摯友般無間,似兄弟般情深。

淩霄眸光灼灼,眼中仿佛裝得下萬裏關山:“我們兩個之間,不必說這些。”

余情知道淩安之什麽事都不瞞著淩霄,所以她在淩霄面前也不遮遮掩掩的,有點酸溜溜的說:“你常年不離他左右,經常同起同臥;他什麽事全不瞞著你;你是文武全才,他也離不開你;不像我,走到哪都是個累贅。”

淩霄長長的睫毛上凝著霜雪,遮住了大半的視線,余情看不到他棕色眼睛裏的風雲滾動,聽了余情一番話,也不知道觸動了哪根心弦,輕輕道:“其實我…,跟在他身邊也是不放心他,要是有個人能替我照顧他,我還是離他遠點的時候心裏更好受些。”

余情以為淩霄是揶揄那個不著調的淩安之,笑出了一口白霧:“要是讓他知道小淩霄只是想離他遠點,離得近了被鬧的渾身難受,說不上怎麽收拾你呢。”

這兩個人常年打打鬧鬧,尤其淩安之私下裏手太欠了,許康軼看到了淩安之只要條件允許,馬上站到被這廝爪子能夠到的範圍之外去,也不知道淩霄這麽多年怎麽受的?

淩霄沉默不再接話,兩個人冒著清雪在隊伍前頭打馬一路向西,對著地圖頂風冒雪的觀看地形地勢,看烽火台如何選址。

余情和淩霄朝夕相處,知道淩霄性子軟和,她和淩霄說話也似隨心所欲,突然想到了之前的陳年舊事:“幾年前他陪我母親一起吃飯那次,我當時問他為什麽不選擇梅絳雪來著,他又不說,你肯定知道為什麽,告訴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