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於無聲處

就這麽箭打似的過了兩天, 第三天臨近午飯的時候,眾人正在研究細節,兩路傳令官來報。

第一路是雁南飛派回來報平安的, 帶進來一帳清霜:“報, 王爺, 雁南飛將軍行軍速度很快,昨日早晨的時候已經拖著追兵進了河北,在河北地段放了一把火將軍備點了。”

淩安之:“雁南飛呢?”

傳令官滿腦袋是灰道子:“雁南飛將軍放完了火就帶著部隊繞路跑了,好像是想把追兵繞到承德駐軍的埋伏圈裏去。”

就知道雁南飛的頭發也難燒到一根!

另外一路則是楚玉豐循環不停著派回來的,是許康軼心中憂慮的消息:“王爺, 楚將軍說已經探到了花折後勤軍的蹤跡,兩軍之間距離還差一百裏, 預計今天黃昏就能在承德以北會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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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折以前沒當過運輸將軍, 此次屬於頭一遭, 他頂風冒雪, 謹小慎微,唯恐行差踏錯誤了社稷軍的大事,每日裏基本是晝夜行軍, 除非人員馬匹實在疲累, 否則不太休息,今日早晨已經過了承德一程,還有三百裏便要到達京城。

他沿途接到線報, 說楚玉豐已經出城來接, 可能不用到天黑就可以兩軍會合, 聽了這個消息花折放下心來,要不他心裏老是覺得惴惴然的。

花折攏了攏身上大氅,寒冬臘月, 確實冷了些,吩咐道:“繼續前進,等天黑了在甸子裏再吃飯休息,爭取明日晚間便到達軍中。”

比及到了天黑,暫時還沒有看到楚玉豐的部隊,花折計算了路程,和隨軍的後勤軍官仔細商議了一番,認為此地適合紮營,便讓軍備隊暫時歇下了,此批緇重以攻城器械為主,攻城錘投石機雲梯等只要稍微組裝就能直接上陣,他不敢大意,這些天後勤軍沒有敢在野外生火造飯,全是吃的幹糧和乳酪、肉幹等物。

花折嚼著乳酪,雖然不太好吃,覺得好歹還能馬虎下咽,等到了軍營再和康軼來一頓熱乎的。

想到這裏,花折好像已經坐在營中和許康軼來了一頓熱乎乎的湯面,面上不自覺的流露出一絲笑來,拿著乳酪和代雪淵說話:“雪淵,你還記得前些年年在安西丈量土地的時候,我們被困在了牧場上的大雪裏,門都推不開,後來還是掏了個洞子出去找的柴禾?”

代雪淵頂盔摜甲全副武裝,喝了一口水壺裏灌著的涼奶:“王爺真能吃苦,耳朵又靈,雖然困在大雪裏,不過我們誰也沒覺得危險,像是休假似的就熬了十來天,哈哈。”

主仆緊張之余正在談笑,跑進來匯報的小傳令兵被這黑衣不染纖塵的花公子笑容晃了一下眼,怔了下才開始匯報:“花公子,前方來了一股騎兵,穿著社稷軍的軍服,越靠越近了。”

沒等花折說話,代雪淵已經跳了起來,聲音裏有著那麽一絲驚喜:“楚將軍來了?我去看看。”

還沒等代雪淵出去,一直在外圍負責警戒的覃信瓊沖進來了,一張口說話嘴裏噴出來一股子寒氣:“公子,不好,我剛才遠遠的探了一下,來的這股騎兵聽馬蹄聲得有兩萬多人,楚將軍可不是帶這麽多人出來。”

花折嚇了一跳,他眼珠一轉,在這個地理位置上,有這麽大股的騎兵,不是楚玉豐,那就只能是夏吾的逃兵了:“你的意思是夏吾騎兵?”

這麽冷的天覃信瓊腦門上已經見汗了:“是,應該就是畏戰要私自離境的夏吾騎兵,可是按理說以騎兵的速度早就應該過了這荒草甸子了,怎麽還在這附近流連呢?”

代雪淵反應極快:“信瓊,夏吾騎兵是沖著咱們過來的嗎?”

覃信瓊剛想點頭,就看到又一個頭盔都歪了的傳令兵打馬到了帳前,那馬在寒風中,全身的熱汗在夜色中蒸騰:“公子,夏吾騎兵是直接沖著咱們的方向來的,現在距離我們不足五十裏了。”

騎兵馬快,五十裏一個多小時就到了。

花折緘默了一會,能指揮夏吾騎兵如此整齊劃一的,只能是他的妹妹勒朵顏了,他剛離開京城去了太原,夏吾騎兵就整隊離境了,看似是巧合;可是如果離境了幾天突然冒出在京郊二百裏處他入京的必經之路上,那就有些生疑了;再加上如今直挺挺的向後勤軍沖過來,看來是有預謀的。

勒朵顏對他能有什麽預謀?還不是他活著,她便不放心嗎?

澤親王將康軼從小帶大,康軼每憶起澤親王均思念至極,哀傷不言,幾次在他面前全未掩飾心痛之色;他也將勒朵顏抱在懷裏長大,這個妹妹卻“愛死”他了,最喜“愛”的便是他馬上去“死”。

他已經數次明裏暗裏的承諾將王位讓給勒朵顏,可是活著便是原罪。

而今終於抓到了他不在許康軼和淩安之身邊的機會。

勒朵顏當然不是沖著軍備來的,是沖著他花折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