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關於某個鴿了醫生三次的不良患者的後續治療。(第2/2頁)

“和之前比起來……今天你感覺怎麽樣?”她閉著眼,用娜娜莉的直覺感知著對方的情緒,“你的聲音聽起來……好像有點疲憊?”

“是啊,你知道的,總有很多……突發事件,在等著你去處理。”

布魯斯·韋恩刻意用了一種漫不經心的語調說著,拉開椅子在她對面坐下。

艾達分辨著那些從他身上傳來的細微訊息。

他的用詞……很奇妙。

她想。

第二人稱,他在無意識拉開自己與話語中那個人的距離。就好像那並不是他自己一樣。

事實上,艾達很早以前就已經留意到了,布魯斯·韋恩在咨詢時,時不時就會使用這些非常有距離感的措辭,一部分是因為他在撒謊,另一部分是……因為他在用旁觀者的視角在審視自己。有件事很令她在意——那就是這個男人說的越是實話,他就越是喜歡用第二人稱乃至第三人稱來評價自己。

越是靠近他的真實,他就越是從旁觀者的視角來訴說。就像是在談論與己無關的事情。

解離狀態。

艾達不怎麽意外的想。

創傷後應激障礙患者常見的表現。將遭到創傷事件的自己異化為他者,看作客體,這樣就能從創傷與情緒中抽離出去,在獲得麻木的平靜的同時,也失去對生活的實感。

“能談談你對那些‘突發事件’的感想嗎?”她問道。

“感想?”男人的聲音頓了一頓,“我沒有什麽感想。你知道,這裏是哥譚,不管是什麽爛事發生在這裏,人們都可以用‘這裏是哥譚’來解釋。這裏每天都在發生‘突發事件’,每個人都會遇到,這沒有什麽奇怪的。”

情感淡漠。

艾達想,又一個創傷後應激障礙的典型症狀。

“我已經習慣了,醫生。這沒什麽好談的。”

謊言。娜娜莉的感知這樣告訴她。

但她沒有去揭穿他,而是順著他的話語說了下去。

“那麽,有什麽是你想要談談的嗎?”她輕聲說,“什麽都好,你可以說你想說的,我會聽的。”

“……事實上。”布魯斯·韋恩停了停,才又輕佻地笑了起來,“我現在只想休息,醫生。我非常……非常的累。”

實話。娜娜莉的感知這樣說。

“我明白了。”她點了點頭,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你最喜歡的作家是誰?”

“什麽?”布魯斯·韋恩似乎是被她的問題問懵了。

“就只是隨便聊聊,好嗎?”艾達微笑著張開手,在空氣裏輕輕向下壓了壓,“沒有任何目的,就像閑聊那樣,隨便聊聊你喜歡的東西,就只是普通閑談,好嗎?順便,我最喜歡的書是《呼嘯山莊》和《雙城記》。”

“《雙城記》?西德尼·卡頓①?他的確是女孩子會喜歡的人物。”布魯斯·韋恩擡手支著臉頰,露出了些許困倦的微笑,“我可不喜歡他。一個實際上一事無成的公子哥,無法改變時代也無法融入時代,人生最大的意義就是在絞刑架上替下了他所愛的女人的心上人。”

“你只討厭西德尼嗎?這可不太公平。”

艾達輕聲說。她的聲音放得太柔和,太和緩,以至於布魯斯的聲音也變得越發慵懶與困倦。

“其他角色也沒有什麽可談的,露西除了溫柔和善之外就沒有其他的優點,達爾奈甚至比她還要乏味,德伐日太太的瘋狂可以理解,但她對待馬內特醫生的冷酷已經超過了復仇的限度……呼……馬內特醫生……呼……馬內特他……”

艾達靜靜等了下去。

沒有讓她等多久,她便聽到了男人漸漸變得和緩沉重的呼吸聲。

布魯斯·韋恩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