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二十二(第2/4頁)

“我想對付夫子。”姜知津接著道,“他老要我背書,真是煩死了,等我練好了,我就一箭射掉他的帽子,哈哈哈哈。”

溫摩頓時為自己的緊張失笑,跟著嘆了口氣:“最大的仇敵是夫子,津津你可真幸福。”

“那姐姐想射誰?”

溫摩頓了良久,慢慢道:“射一個上輩子的仇人。”

姜知津一臉佩服:“姐姐竟然記得上輩子的事?!你沒有喝孟婆湯嗎?母親說,每個人投胎都要喝一次孟婆湯,把前世的事全部忘掉呢。”

溫摩喃喃:“我也希望我能忘掉。”

但是不能。

這裏是姜家,她和那個人共處同一個屋檐下,呼吸著他呼吸過的空氣,經過著他經過的地方。

這讓她寢食難安,每晚都會從噩夢中驚醒。

好幾次,姜知津也跟著醒來,揉揉眼睛問她:“姐姐你怎麽了?”

後來他還會給她倒一杯水,輕輕拍著她的背,就像她拍著他那樣。

夜晚的姜家寂靜,窗上一片清幽的月光,像是給屋子裏披了一層白色的薄紗,溫摩不止一次感到慶幸,她嫁的是姜知津。

他天真,純凈,無瑕,他的目光比月光還要幹凈,他不會尋根究底,不會再三盤問,不會暗生疑心,他只是安靜地陪著她,問一句“阿摩姐姐你還好嗎”。

重生之後,溫摩在溫家也總是這樣半夜驚醒,醒來獨自一人,再三告訴自己那已經是前塵舊夢,她現在有新的人生,再也不會重蹈覆轍,然後強迫自己重新睡下。

成親之後,她才明白人類當真是適合群居,同樣是做噩夢,醒來一看身邊有人陪伴,頓時就好受了很多。

而且,不用再三說服自己,只要看到姜知津躺在身邊,就知道這一世是嶄新的一生。

“我很好。”溫摩總是這樣告訴他。

有你陪著,就很好。

我會殺了他。

此時此刻,陽光灑滿庭院,海棠在角落開出嬌艷的花朵,天空瓦藍,白雲反射著絲絲耀眼的光,溫摩看著姜知津,在心中這樣宣誓。

我一定會殺了他。

然後,這世上就再也沒有人能傷害我,也沒有人能傷害你。

我要這天永遠這樣藍,要你永遠這樣笑。

要那些兇殘的惡魔,永遠消失。

*

姜知澤出入時,身邊明處有姜家府兵,暗處有江湖高手,更重要的是,還有一個徐廣時刻在他左右。

徐廣是個內家高手,修習了溫摩無法理解的內功,上一世,她的每一次反抗都是因為有徐廣在,被壓制得死死的。

若是不能除掉徐廣,殺姜知澤就等於是癡人說夢。

溫摩幾乎是傾盡家產,提出一筆巨款,托得意樓替她尋一位江湖高手。

她的箭法和刀法都是打獵時習得,對於武功可以說是門外漢,不知道徐廣這樣的高手高到了什麽境界,但姜知澤會這樣倚重他,境界想必不低,她傾其所有,要大掌櫃替她找“最好的”。

就算殺不了徐廣,至少能替她牽制住徐廣,這樣,她才有機會殺姜知澤。

大掌櫃告訴她一個好消息,這兩天已經有了達禾的消息,快則今日,晚則明日,估計就能把人帶到溫摩面前。

很快就能見到達禾了,溫摩十分高興,回府的時候臉上猶帶著笑容。

長公主見她一臉笑意,也笑道:“什麽事這麽開心?古王府請咱們去赴宴呢,抓緊些出門,咱們是主客,去遲了不好。”

平京風俗,新成親的夫婦會收到各家的宴請,也算是新郎新娘快速適宜新身份的機會。溫摩是三日一大宴,兩日一小宴,各種爵爺侯爺國公大臣,各種王孫郡主夫人貴女,瞧了個昏頭脹腦,壓根兒分不清哪個是哪個。

長公主看著兒子完婚,了卻了一樁心頭大事,巴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每一家的請帖都沒有落下,逢宴必出。

宴席對於溫摩最大的吸引力是酒菜,但這樣的宴席多半是男女分席而坐,一個在前廳,一個在後院,她再也沒有被姜知津灌酒的機會了。

於是“吃”就成了唯一的樂趣。

午宴結束之後,女眷們或去廂房歇息,或去花廳看戲,或去花園賞花,溫摩既不想睡午覺,戲文也差不多看遍了,遂在假山後面躲個清靜。

結果還沒清靜上一會會兒,便有一群貴女語笑盈盈,在假山那頭的涼亭坐下了。

她們先是聊了幾句園子裏的花,然後再互誇了一番彼此的衣裳首飾,然後就有一個人開啟正題:“你們瞧見了麽?那個溫摩居然吃了兩條雞腿,添了兩碗飯,天呐,她還要不要臉?”

平京貴女以吃得少為榮,一個個吃起東西來都宛如試毒,半炷香方小小嘗半口,一塊肉能吃上半個時辰,哦不,說錯了,她們從不吃肉。

吃肉顯得粗鄙,她們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