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沐懷朋被她撞得往後推了半步,抱著人坐進溫泉裏。

他撫上她的背心,觸感冰涼,不禁又有些恨鐵不成鋼。

“你是傻的嗎?不冷嗎?”他把懷裏的人往泉水中摁下,讓溫泉淹沒到她的鎖骨處。

盛勤裸露在外的肌膚早已失去知覺,在水裏浸泡片刻才覺得太燙。

她有些難受地蹭坐起來,沙啞著嗓子喊燙。沐懷朋握住她的肩膀把人拎起來些,見她雙肩肌膚被燙得發紅,伸手貼住她的背心:“還冷嗎?”

她搖搖頭,腦子亂糟糟的,不明白他明明摔門而去,怎麽又沒有離開。

盛勤伸手抹眼淚,可眼睛沾上手上的溫暖熱水,一時刺痛難忍,無法睜開,更加可憐。

她稍微冷靜,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的狼狽,後來幹脆背過身,把臉埋在雙手之間不肯擡頭。

沐懷朋靠坐在池邊,把人扳回來,見人家低頭捂臉,悶了半晌道:“說你兩句就發脾氣,你倒還有臉哭。”

盛勤抽噎半晌,說話尚且有些不自然,斷續地問:“你怎麽、回來了?”

沐懷朋注視著她,沉默片刻,語氣不善,“沒走,在房間抽了支煙。”

盛勤心裏詫異,不解地看向他。

沐懷朋淡淡道:“有問題解決問題,甩手就走算怎麽回事。”

盛勤的身體仍因久泣而顫動,她像是聽不懂他的話,怔怔地望住他。

沐懷朋別開眼,神色不太自然,過了片刻又催:“說話。”

她一顆心不知因溫泉還是因為他這句話而變得無比柔軟,像是一捧鮮嫩的豆腐,輕輕一撫就會留下指紋痕跡。

原本以為哭幹了的眼眶再度蓄滿淚水,她伸手握在他的腰側,只覺膚質膩滑,又進一步伸手去抱住他,借由支撐才穩住自己。

“沒走也不行?”沐懷朋不耐煩地皺眉,伸手抹去她的眼淚,“你怎麽這麽愛哭?”

盛勤搖搖頭,仍有淚水滑過臉龐。

她把臉埋在他的肩窩,委屈地默默流淚。

曾經一吵架就被丟下的陰影,在這一刻似乎開始愈合。

盛勤抱住她的脖子,漸漸哭出聲音:“你回來幹什麽……誰讓你會來的……”

她一聲一聲,哭得肝腸寸斷。

沐懷朋起初拍著懷裏人勸了兩句,到最後低低嘆氣:“我不回來你怎麽辦啊?要哭到什麽時候去?”

盛勤緊緊地抱住他不放手,心裏有震動亦有茫然,一時不知如何表達,只能將他抱個更緊,恨不能揉進懷裏,再不分開。

沐懷朋有些喘不上氣,忍了半晌拉住人的胳膊松開些,問:“我問你,剛才我說的對不對?”

盛勤有些不解,反應過來連忙解釋:“不是的,他不是……只是朋友……”

他臉上有些掛不住,沒好氣:“不是你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她原本不想再提,可不願再讓兩人之間生出嫌隙:“只是朋友,不重要的。”

可那人是馮子博的摯友,三人曾經非常熟悉。

一見到他,腦海深處潰爛的記憶頃刻間卷土重來。

沐懷朋聽見這答案半晌無話,“你就沒有什麽要說的?”

盛勤擡眸看他,知道他的言下之意。

她猶豫著,不知是否能夠和盤托出。

女人半垂著臉,露出一截纖細的脖頸。

曾以為一生一世的戀情到最後不過三五句話。

馮子博從高中起一直暗戀盛勤,到大學才借機表白。可那會兒盛勤跟他並不熟悉,自然一口回絕。

馮子博並不氣餒,說仍是好朋友。

直到那時候,兩個人才慢慢熟識。

但盛勤沒有想到,他一面噓寒問暖,一面與其他人上床做||愛。

盛勤很疑惑,男人真的可以將性與愛完全分開嗎?當他與別人顛鸞倒鳳時,真的還會記得心裏愛的是她嗎?

這懷疑的種子像一根刺,深深紮進她的心底。

在那幾年的時光裏,她聽見周圍人都說那人是多麽喜歡她多麽愛她,可盛勤卻總是從當事人的一言一行中發現破綻。

哪怕兩個人一起見過朋友和家人,哪怕所有人都替對方說話,她仍然控制不住地懷疑,再用各種方法驗證,漸漸變得偏執。

她無法交出自己,馮子博便答應等待。

盛勤那時候還小,對感情全憑一腔熱情,根本無從分辨好壞。

直到後來她再大些,才明白他嘴上雖然不在□□上表達不滿,卻開始從其他地方找補不平衡。

口口聲聲用整個青春愛慕她的男人越來越暴躁,平時好脾氣的男人一旦動怒,總是會指著她鼻子罵:“你是不是有病!他媽的一天到晚給我沒事找事,你真的有病!”

盛勤聽見時只覺得心都碎了,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從小所受的教育,讓她無法與人對罵,無法在爭吵時用最難聽的字眼只為一招制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