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White

沈思寧說起來也挺不容易的。

她原本追著晏禮到了申城, 還沒來得及做什麽,家裏老爺子就一個電話打了過來,左一個“矜持”, 右一個“含蓄”, 甚至直接插手將她的工作調回了平城。

沈思寧氣到腦門冒煙,可也無計可施。

但又接受不了和晏禮就這樣不了了之了。

畢竟是她一眼看中的男人。

沈思寧跟徐潮之是幼兒園同學,這麽多年了一直有聯系。徐潮之朋友多, 有一次他過生日, 在申城會所要了個幾百人的大包,什麽朋友都叫上了。

嘈雜的人群中, 沈思寧一眼就看到晏禮。

男人五官俊美,穿黑色毛衣,倚著沙發, 一條腿支撐身體重心,另一條腿隨意伸開。他側著頭, 在說什麽,薄唇一張一合, 分明姿態懶散, 卻不顯頹廢。

他跟徐潮之關系應該挺好, 十幾分鐘了, 都在一塊兒聊天。

沈思寧主動上前打招呼。

等他轉過來, 好事者徐潮之就湊上前介紹, 沈思寧揚起笑臉,預備迎接他的目光。晏禮卻只是微一點頭, 算作禮貌。

似乎都沒正眼看她。

一個很有距離感的人。

是沈思寧對晏禮的初印象。

後來沈家開始為她挑選結親的對象,沈思寧直接在老爺子面前宣言——“非晏禮不嫁”。

其實以沈家的門第,與晏家結親算作高攀, 不過沈父和晏父有些交情,半年之後,兩人的婚事就這麽定了下來。

對於在國外的晏禮,只是打個電話知會了一聲。

出生在這種家庭裏的小孩,聯姻已經成了某種自覺,沈思寧本以為嫁給晏禮已經是板上釘釘,沒想到他研究生畢業後連晏家也沒回,徑直去了申城。

對聯姻的態度,也早已攤開說得明明白白。

沈思寧哪裏受過這種委屈,大小姐脾氣一犯上來,就開始跟晏禮較上了勁。她揪著徐潮之打探他的下落,一有消息就第一時間殺過去。

從另一種層面來說,她也覺得自己並非沒有勝算。

畢竟,晏禮雖然不喜歡她,可也沒有對其他女人表現出過興趣,無非就是跟她相處得時間不長,感情還需要培養而已。

她一直是這樣想的。

直到那天,在申城嘉裏酒店敲開晏禮的門,沒聊兩句他轉身離開,半路殺出了個自稱正義路人的女孩兒,拉起晏禮就走。

讓人意外的事情還在後面。

一向生人勿近的晏禮居然沒有一點反對,很順從地就邁開了腳步,甚至還看得出有點享受。

沈思寧第一次感到莫大的危機感。

女孩子的模樣也被她刻近腦海中。

這會兒,一見到時顏,沈思寧就認出了她,立即嫌惡道,“怎麽又是你?”

時顏輕輕嘆了口氣。

這會兒正值午後,八月毒辣的太陽明晃晃地掛在空中,頭頂樹葉隨風晃動,投下的光斑深深淺淺,不足以擋掉炎熱的光線。

空氣的溫度也高得嚇人,棉被似的將人裹挾著,心都要燥上幾分。

沈思寧大概是覺得跟她不需要講禮貌,嫌棄的意味是實打實的。

時顏也沒有打算忍氣吞聲,只不過出於天然的好脾氣,還是耐著性子想說句話,結果沒等她開口,晏禮已經拉起她,直接無視了沈思寧的存在,邁開長腿就要走。

突然被拽走,時顏還有點懵,腳下踉蹌一步,“等一下……”

晏禮停住,“嗯?”

“不說清楚嗎?”時顏有點猶豫,試著比劃了一個一刀兩斷的手勢,“就……斬草除根?”

她本意是想說,趁這個機會跟沈思寧講清楚,晏禮是不會出賣自己色|相的。

結果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詞,而“斬草除根”四個字恰好冒到嘴邊。

說出口了才覺得好像有點電視劇裏殺人放火的歧義。

晏禮卻仿佛很愉悅地彎了下唇角,“嗯,怎麽除?”

時顏:“……”

兩人說話的時候,距離也自然湊近。

從沈思寧的角度看去,就能快碰到一起似的,說不出的親密無間。

一股火噌的一下就從腳底躥了上來,沈思寧恨恨一跺腳,咬牙道,“晏禮你給我說清楚,你現在牽著她是什麽意思?我們兩家……”

“我們兩,”晏禮轉過身來,十分自然地接上她的話茬,“不是什麽關系都沒有嗎?我應該沒義務向你解釋。”

沈思寧原本是想搬出婚約來壓他,聞言聲調猛一拔高,不可置信道,“你說什麽?”

“他說,”時顏很好地配合道,“他沒有義務向你解釋。”

“你再說!!”沈思寧眼裏簡直要噴出怒火,“誰讓你真的重復一遍!”

時顏又想嘆氣了。

她牽著晏禮的手微微收緊,聲線很平靜,“是你沒聽清,我重復一遍而已。沈小姐,不是誰都喜歡在這麽熱的天氣裏被攔在路中間質問一通的,你糾纏他這麽久,問過他意見嗎?”